第1章 他好像是个人
再是一阵烟雾散去，赵序便化作青烟钻进了坟墓里。
阴雨连绵几日后，路并不好走，小春拄着拐杖，拐杖断了半截。
“小春姐姐，为何要选在这时辰去寻那老道士？”
紧跟在小春身后，并拽着她衣角的是个男童，瞧着约莫八岁。
小春费力地从口里吐出一口泥，“嘘——你可听过大白天见鬼的？”
“啊——”那孩童一听，大叫一声，拽着小春就要往回跑。
小春自是不肯，二人几番争执下，忽然凉风袭来，乌鸦嘶叫声中混合着一声：“见鬼啊？”
一大一小，一女一男，瞬时僵住，不敢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
小春努力地使自己心境平和下来，可当她看向不远处的荒坟，腿一下就软了。
“快快……快跑，有鬼！”
小春说话结巴起来，拉起孩童就要往回爬。
“小春姐姐你不要银子啦？”
孩童也跟着趴到了地上。
“钱重要命重要？”
“再喂成师父吃药吧！”
孩童的一句话，小春倏然清醒，于是她甩开拐杖就要站起来，然而没站稳，扯着孩童便从泥坡上滚了下去。
“诶呦我去，今儿什么日子，诈尸啊？”
小春一口吐出嘴里的泥巴，她仔细辨别，那道声音是从自己身旁的坟里发出来的。
她听那说话的声音，不像是个鬼，不过她也没见过鬼。
不知为何，她竟壮起了胆子，将手放到那坟土上。
才放上去，土竟全掉了，一樽棺材显现了出来。
正当她要抬手往棺木上放时，棺材盖开了，一张人脸显露出来。
脸是好看的，只是在坟地里，棺材里，还是吓人的。
两两相望。
“还摸呢？”
“啊——”“嚎什么？
大半夜的你们俩浑身上下一堆泥巴，就剩个俩大眼珠子转，我还没嚎你们倒嚎上了！”
赵序翻了个白眼，坐起身来活动了下脖颈。
“小春姐姐，他好像是个人！”
孩童眨巴着他那大眼，认真道。
赵序闻言，差些气笑。
他为了清静都躲坟里了，怎么就还能有人深更半夜来闹呢？
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的泥人，他终究还是不太忍心，于是问道：“家哪的啊？
送你们回啊？”
说罢，他徒手一扬，手里便多出了把拂尘来。
见此情景，小春立刻跪了下来，“求道长救命！”
孩童见状也一并跪了下来，嘴里说着：“救命！”
这可将赵序整不会了。
十几年来，请他害人的倒不少，请他救命的这俩还是头一个。
“我？”
赵序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向自己，“请我救命？”
小春重重地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混着的泥巴抹去了不少，神情不像是说笑，她重重地叩头，“求道长救命，我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来生？”
赵序对于眼前这十几岁小娃娃的当牛做马并无兴趣，不过他好奇为何是来生，今生不可？
“今生、来生，生生世世，我愿意为道长做牛做马报答道长！”
小春连忙道。
赵序听了，先是将己冻昏迷的孩童抱起来，而后问道：“做牛做马不必，来生我也未必有……”小春趴在泥地里的身躯微微颤抖。
“这孩童是你什么人？”
赵序问。
小春闻言，又是重重一叩首，道：“我愿以我之命换命！”
赵序微微蹙眉，他掐指算了一算，确定了小春与这孩童并非母子，小春家中也再无她人，于是道：“从此刻起，你便跟着我，可愿意？”
小春抬起了头，正见赵序一脸玩味地盯着她看，她却并不觉得害怕与厌恶，反倒莫名地觉得，这个道长是个好人。
“愿意。”
小春轻声应道。
赵序“嗯”了一声，想了想，他手中的拂尘稍动，小春便从头到脚都换了成了道士装扮。
“待我数到三，你便闭眼心中默念你要去往的地方。”
小春颔首。
“一、二、三！”
小春再睁眼便回到了成南山上的一处偏院里，赵序环顾西周，心生熟悉，“这不是那被我哥拿剑在心窝上戳了个窟窿的妹妹种灵芝的地儿吗？”
“什么？”
小春并未听清楚赵序在呢喃着什么。
“没什么。”
赵序怀中的孩童己转醒，赵序便将他放了下来，孩童惊奇于自己怎一身干干净净的，夜爬深山像是做了一场梦。
“道长请随我来！”
小春牵着孩童的手便领着赵序往一个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很简陋，墙壁西处可见的苔痕，时不时还要透进来一股冷风。
桌椅板凳更是没有，只几块砖头叠起来方可供人入坐。
墙角处有一堆稻草，稻草上躺了个人。
赵序走上前去，是个女子，瞧着年纪不过而立之年，面色惨白，眼周乌青。
小春与孩童紧张地看着赵序。
“这是你们什么人？”
赵序问。
“是他的师父。”
小春指着孩童说道。
“不是你的师父？”
赵序来了兴趣。
见小春摇了摇头后更是兴趣倍增，“那这孩童是你什么人？”
“嗯……”小春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赵序也并非有耐心之人，于是自己掐指算。
躺在稻草上的女子下山采购时遇上了正被人欺凌的小春，于是将小春带回了山上，却不曾想小春与这山上的一位弟子起了争执，因此女子犯了门规，才被赶至此院居住。
“善该有善报——”赵序盯着躺在稻草堆上的女子呢喃着，但却未见有反应，于是他“渍”了一声，无奈道“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小春与孩童面面相觑。
“给我滚出来！”
赵序厉声道后，手持拂尘重重一挥，再是一扬，便见一股白烟化作人形被勾了出来，重重摔到地上和化成了与人无二般的模样。
“吸得够多的啊！”
赵序抡起巴掌就是一扇。
人还没站稳便又被赵序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眼见那人挣扎着又要站起来，赵序反手又是一巴掌。
那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委屈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