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站在教学楼玄关处擦拭镜片，金丝眼镜腿上的温度感应器显示7:15am。
他习惯性望向二楼最西侧的窗户——那扇玻璃永远留着道三指宽的缝隙，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陈耀！
数学笔记借我抄抄！
"体委赵鹏扑过来勾他脖子，带起一阵汗津津的热气，"老李头说今天抽查导数应用......"话音未落，三楼传来金属划擦玻璃的刺耳声响。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潇翼单脚勾着天台栏杆，正用美工刀在窗玻璃上刻着什么。
晨风掀起他松垮的校服下摆，露出腰间缠着的黑色束带，上面别着七八支不同型号的螺丝刀。
"潇翼！
又是你！
"教导主任的怒吼震得楼道的声控灯全亮。
少年咧嘴一笑，突然翻身跃下，众人惊呼声中，他抓住二楼那扇常开的窗户窗框，借力荡进走廊时顺手把美工刀插回裤袋。
陈耀的镜片映出对方指尖反光的碎屑——那不是普通玻璃，而是防爆玻璃特有的二氧化硅晶尘。
数学课代表发卷子时，潇翼正趴在最后一排睡觉。
陈耀看着那张被口水洇湿的月考卷：选择题乱涂，大题空白，唯独立体几何题的位置留着几道极浅的压痕。
他借着传卷子的机会伸手一摸，纸背的凹凸纹路竟是标准笛卡尔坐标系。
第七十三名，潇翼。
"李老师用三角尺敲着成绩单，"某些同学与其在玻璃上鬼画符，不如多花时间......"哄笑声中，陈耀注意到潇翼的左手始终缩在袖口里。
课桌边沿凝结着几滴半透明的胶状物，凑近能闻到丙烯酸酯的气味——那是3D打印耗材特有的味道。
午休铃刚响，潇翼的座位就空了。
陈耀握着在窗台捡到的金属碎屑走进物理实验室，光谱仪显示成分包含钕铁硼磁粉与碳化钨。
他打开建模软件正要分析，忽然发现储物柜后有团揉皱的草稿纸。
纸上是幅未完成的机械结构图，齿轮组旁标注着潦草的算式。
陈耀的笔尖突然顿住——这些传动比的计算方式，竟和上周全国物理竞赛压轴题的解题思路如出一辙。
雨丝斜打进古籍区窗棂时，陈耀终于找到那本缺失的《测圆海镜》。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银杏书签，叶脉上用微型雕刻呈现出分形几何图案。
当他举起放大镜细看时，身后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好学生也看杂书？
"潇翼斜倚在紫檀书架旁，湿漉漉的额发滴着水，右手拎着的塑料袋里露出焊锡丝和电路板。
陈耀举起那片银杏叶："谢尔宾斯基三角形嵌套毕达哥拉斯树，这是你父亲的研究方向？
"空气骤然凝固。
潇翼眼底闪过寒芒，手中的热熔枪突然喷出蓝焰："陈学长，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哦。
"火焰掠过之处，书页上的墨迹竟浮现出隐藏的坐标公式。
陈耀后退时撞翻青瓷笔洗，墨汁泼洒间，潇翼突然捂住右耳后退。
暗红的血顺着指缝渗入校服领口，染红了内衬上一串褪色的数字：0704。
"你......"陈耀的急救包还没打开，对方己经翻窗消失。
雨水冲刷着窗台血迹，在积水中蜿蜒成诡异的拓扑图形。
他捡起潇翼遗落的纽扣，背面蚀刻着微缩的航天器轨道参数。
黄昏的科技园笼罩在铁灰色云层下。
陈耀握着那枚纽扣站在B栋楼下，西楼实验室的遮光帘突然掀起一角，他看见潇翼被个西装男人按在观测窗前，额头重重磕在玻璃上。
少年挣扎时扯断的银链从高空坠落，在暮色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陈耀在灌木丛中找到项链时，吊坠里的全息投影仪正循环播放着某个实验画面：穿着儿童航天服的男孩蜷缩在球形舱内，舱壁显示屏闪烁着"大气层突入预备"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