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谩骂、同学的耻笑、父母的棍棒、熟人的鄙夷,都他妈的见鬼去吧。说我是没药可救也好,说我是社会败类也好,我都不在乎,这些说得都不够狠,最好再把我说成是过街老鼠,反正我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一阵刺耳尖锐的刹车声掠过我的耳朵,紧接着一辆大卡车几乎和我做了一次亲密接触,卡车司机伸出他那肥肥的脑袋冲着我吼:“喂,臭小子,你找死呀?不想活的话也不能害老子啊!”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吓傻了还是吓呆了? 小瘪三,有种就站在马路中央给车撞!”说完,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启动开走了。我狠狠地朝车子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口痰,“你去死吧!”我大喊。
继续做我的挣扎,鱼离开水会怎样?一条路:死亡!有没有第二条路?有,除非它不离开水,可是如果这水有毒呢?还是一条路:死亡!
我闭上眼睛,想起哈姆雷特发出过的痛苦的***:活着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过了一条街,远远地,我看见一条脏兮兮的京巴狗在一个溢满了一地垃圾的垃圾筒前嗅来嗅去,我走上前,它正啃着人吃剩的鸡腿骨头,边啃边摇着尾巴!没出息的东西!我骂道,继而又愤怒地不平:凭什么它要吃人吃剩的东西? 我踢飞了一个小石子,因为它是一只狗!我自嘲地开始大笑。
一个浑身破烂的要饭老太向我走来,伸出她那布老茧脏得发黑的手,我无法拒绝她那凄惨渴求的双眼,我掏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有三块五毛钱,我犹豫了一下便全部塞进了她的手里,她弯腰一连声地道谢,我摇摇头离开了。
好了,这下什么都没有了,我算得上是完完全全地解脱了,可是却有一种被人掏空的感觉,这种感觉和钱占不上一点关系,事实我的心在今天早上就已经被人挖空了,而且四分五裂。
这年头真是越来越像一句话说的那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的“恶劣影响”,我就已被“迅速、及时、准确”地灌上了“不良少年”的罪名,短短的9个小时之内,我像个钟似地不停“运转”。我被请出教室,去办公室、去校长室,然后被带回家去见气急败坏的父母,之后又随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派出所。
我发誓今生我再也不会踏入派出所半步。
我在又饿又渴又累又困的情况下被那个胖子警察“炮轰”得几近失去理智,他那倒八字眉配上那一双金鱼似的凸眼,把我吓得头昏眼花,加上他那如同打雷般的音调,我真的几乎就要被震得轰然倒地。
我发誓如果当警察有这么爽的话,我日后绝对会从警!
可是事实证明他没有爽到最后,我的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悲壮,在我几乎发疯的咆哮下,在我义愤填膺的表情下,在我燃烧怒火的眼神下,最后,他身子一软,仿佛刚跑了5000米般,终于筋皮力竭地说了五个字:“你可以走了!”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趾高气扬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着,头越来越昏,越来越沉,白天发生的事却像过电影一样越来越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呈现出来……
早上我一进教室,班主任刘老师就用她那一贯的像唱京戏的口吻冲着我说:“又是全班最后一个到,早读都上了一半了,我就不懂你还来做什么?”
“来上课呗。”我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对她假笑。然后我回到座位上,她说了三个字“嬉皮士”,虽然很小声却还是被我听见了。
我无所谓地打开书包,用胳膊捣了一下同桌兼组长的季婷婷,“喂,今天要交什么作业?”
“化学和作文。”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背单词。
我抽出两本本子,打开其中的作文本看了一下,然后得意的扬起眉毛,不用说这回肯定又是个 “ 甲A”,我把两本作业本交给季婷婷,“顺便”对她说了一句:“给,未来作家的本子。”
她点点头嘴巴里还在背着单词。
我摇头,心想:真是没有共同语言。事实上我和这个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共同语言,所有人都是应付考试的机器,他们整天议论着的不是“1234”就是“ABCD”,要不然就是些无聊的烦恼:作业错了一题或考试没有考好,最令人可笑的就是,他们晚上回家一个比一个刻苦,到了第二天黑眼圈一个比一个深,却一个比一个虚情假意:“我昨晚很早就睡啦,电视都没看。”“我也是,一个字也没复习,整个晚上都在玩电脑游戏,真是过瘾呀。”诸如此类,可是每每一到考试,却一个比一个分数高,然后又是一个比一个谦虚:唉呀,这次是运气好啦。
每次我只要一听见他们这样说我都会感到恶心。
我常常看不起他们,虽然我也时刻被他们轻视,他们每个人包括老师都认为我是这个班里最差的学生。
也好,总得有一个人垫底吧,他们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的同时却不知道我也在冷冷地看着他们。
从高一到现在高三我一直这样冷冷地做着学生,我从来不对学校、班级的任何事情感兴趣,就连对待学习,我也是被动的。我其实是不该在这个省重点中学念书的,要不是我那有钱的老爸找的门路,我现在就该在某个二流的中学里享受着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