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麦蹲在灶台后头,舌尖卷走最后一粒盐霜,咸得后槽牙发酸。
晨雾裹着咸腥气从门缝钻进来,灶膛里蟛蜞菊的枯枝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母亲补了一半的渔网上,烧出个焦黄的窟窿眼。
祠堂那边锣鼓响了三巡。
陈月香沾着鱼鳞的手掐上女儿后颈,指甲缝里还嵌着片带鱼银鳞。
"把裤腰勒紧些。
"她扯过条灰布带,往小麦平坦的胸口死命缠。
布带是拿报废的渔网绳煮的,咸腥味混着陈年海藻的腐气,熏得梁上孵蛋的斑鸠扑棱棱乱撞。
"阿姐像捆带鱼!
"小川忽然从门后探出头,八岁男孩举着半截啃剩的鳗鱼干,油渍在领口洇成歪扭的地图形状。
他脖颈上那串彩色玻璃珠叮当乱晃——那是小麦用汉字偏旁给他串的记忆链,最底下那颗珠子里凝着个"渔"字的水纹。
去年教他写名字时,男孩总把"川"字中间一竖戳破纸,小麦就把三点水偏旁烧进玻璃珠,让他对着日头认字形。
陈月香扬手要打,却转道掀开灶上的蒸笼。
白雾腾起的瞬间,小麦瞥见供品里的麦芽糖,黄澄澄裹着糯米纸,那是要摆在童男童女嘴边的。
去年中元节,小川偷舔了供糖,母亲用缝衣针扎他舌尖,血珠子滴进海碗里,化开像朵红珊瑚。
祠堂的青石板还渗着晨露。
小麦被迫套上男式唐装,立领磨得喉结生疼。
三叔公的旱烟杆戳向她腰间,铜烟锅烫穿衣料,在胯骨烙出个红印。
"丫头片子也配捧酒?
"老人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带着鱼鳃的腥臭。
供桌突然晃起来,小川不知何时攀上桌脚,整条马鲛鱼滑进祖宗画像的琉璃眼,鱼尾拍碎了曾祖父名字里的"海"字。
海风卷着纸钱扑进来,母亲的手从祭袍下伸来,缝衣针扎破她食指。
血珠坠入黄酒碗的瞬间,小麦想起上月染红的床褥。
那夜母亲蹲在滩涂烧草木灰,火光映着海面起伏的夜光藻,恍如撒了把碎星子在浪尖上打转。
灶膛里的火突然窜高,惊飞了偷食的麻雀。
父亲林永福蹲在门槛磨杀鱼刀,铁锈混着鲎血在磨刀石上淌成暗红的小溪。
他磨刀的节奏总卡在第三十七下——那是小麦作文比赛获奖的数字,奖状被母亲糊了窗缝,如今"一等奖"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