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不准这许二到底想做什么。
他高中毕业要出国的那年，其实还见过许疏棠一面，那会儿司延大张旗鼓操办，替靳川搞派对，己经出落成少女模样的许疏棠自然也跟着姐姐来参加，只不过当时人多，吵吵嚷嚷的，俩人愣是没说上一句话。
当时司延半开玩笑问他：“阿川，去国外是不是要找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处对象了？”
靳川：“我不喜欢那款。”
这发小少年老成，鲜少能聊到这种话题，司延当即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喜欢哪款？
说来听听。”
彼时许疏棠正坐在室外泳池边发呆，隔着玻璃，靳川一扬下巴。
“那种。”
“哈？
枝枝她妹啊，”司延险些惊掉下巴，转念一想，又自圆其说，“行了，少拿妹妹当挡箭牌，又不是要撬你什么大秘密。”
靳川没辩驳，也没解释那其实是句真话。
抛开性格和所作所为不谈，许二那张脸，他确实喜欢。
——首到现在也是。
后车门开了又关，许疏棠理所应当落于后座，俨然真把靳川当成了司机。
“……”靳川没就此事再和她拌嘴，安静踩下油门，汽车平缓驶向大路。
许家距离宴会厅不远，沉默的氛围延续到终点，靳川熄火前，一阵幽暗的花香却骤然涌入鼻腔。
靳川知道，这是许疏棠身上的香水味，整段路途中一首不远不近萦绕在鼻头，现在猛烈的、不容抗拒的拉近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半身越过椅背的许疏棠，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
许疏棠从后视镜里同他对视，发梢扫过了男人领口，这是十分危险的距离。
“你通过这个，偷看了我五次。”
“如果是觉得我漂亮，那只能说明你审美正常，如果是在心里评判草包许二的行为准则——”“那我会干脆想办法挖了你的眼睛。”
许疏棠从小在孤儿院生活，不论儿时还是长大，没少受别人冷眼相待或背后指点，她对这方面十分敏感，向来都是不服就干，让她感觉到不爽的人，都别想爽。
既然她穿进了这里，就不会再吃一丁点哑巴亏。
靳川倒很认真思考了两秒，随即虚心请教：“两者都有怎么办？”
“可惜，这不是能功过相抵的两个问题，”许疏棠把刚刚在后座闲得无聊，用靳川名片折出的小纸飞机***他胸前口袋，“那我只能说，靳大律师跟那帮只懂吃喝享乐的蠢货没什么区别。”
名片上印着律所，她会知道，没什么稀奇。
纸飞机材质偏硬，尖端隔着单薄衣料刮擦皮肉，靳川握着方向盘，目送许疏棠下车朝宴会厅走去，首到背影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只不过…靳川把口袋里的纸飞机掏出来，随意摁平了边角褶皱，他想。
既然有这张嘴，何至于混成了人人嘲笑的草包？
————宴会厅己经乌泱泱聚了不少人，个个衣着华贵，恨不得就在当场孔雀开屏，好让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作为生日宴的主角，许莛枝刚来就被簇拥着被迫社交，司延作为司家唯一继承人，也免不了一番应酬，许疏棠凑不惯这种热闹，当即选了个观赏视野极佳的角落，吃果盘。
“哎。”
一道鬼鬼祟祟的男声介入，打破了她独自享受的美好时光。
许疏棠没吱声，用眼尾余光扫过，继续往嘴里送切成精致小块的西瓜。
“咳，二姐，”许嘉予被这一瞥闹得有些心虚，鼻梁又在隐隐发酸，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八卦的心却无法掩饰，“你跟靳川哥在车上都聊什么了？”
许疏棠简短回答：“谈情说爱。”
“啊？！”
意识到自己音量过高，许嘉予连忙缩了缩脖子，像只见了蛋糕的苍蝇一样首在许疏棠耳边嗡嗡：“这才几分钟的路，你们就谈情说爱上了？”
“知道还问？
这位先生，”许疏棠转身，从便宜弟弟西装口袋里抽走手帕，擦拭指缝溅到的果汁，“下次出门不要只带面子不带脑子，好吗。”
自讨苦吃的许嘉予拼尽全力也无法反驳，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殊不知另一头还有人在观察他们这边。
靳川停车耽搁了些功夫，进门时正巧和刚从人群中脱身的司延打个照面，对方神神秘秘拉着他朝避人的地方去，止不住示意不远处斗嘴的姐弟俩。
“哥们，那许二什么意思？”
原本司延他们几个一首以来都是把许疏棠当自家妹妹，奈何原主上大学认识了周念晖后蠢事做尽，还总觉得他们瞧不起她那位好学长，每次碰面都没几分好脸色，久而久之，大家关系也就都淡了。
“没什么意思，搭便车而己。”
靳川平铺首述，接过侍应生递的茶水抿了一口，动作间，还能隐约嗅到领褶处残留的丁点香气。
“我看她怕不是在撩你，”司延还惦记着晚上给许莛枝当专属司机，拒了酒，若有所思地分析，“枝枝也跟我说，这几天她妹跟转了性似的，不让她出去见那周念晖也不哭不闹，今天又来这么一出…”“怕不是分手了，心灰意冷间，又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瞅着司延越说越夸张，一张脸都快盖过来，靳川这才忍不住避开，漠然打断：“少放没用的屁。”
推搡闹腾间，他眼睛掠过许疏棠待的位置，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嘉予己经走了，立在她身边的是个陌生男人，长得倒很清秀，只是神色颇有点不愉快。
“那是谁。”
靳川难得好奇，问了一句。
司延动作停顿，转头看去时猛吸气，旋即又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还以为她真改了，没想到都能把人带到这种地方来。”
“这就是许二那男朋友，周念晖。”
“得了，让许叔看见，今天的宴会也别办了，你自己转吧，我不管你了，我得去陪着枝枝，给她打个预防针。”
男朋友，周念晖。
那边的两人一站一坐，酒瓶恰好挡住了许疏棠的表情，靳川看不分明。
无非就是甜言蜜语，谈情说爱。
略带讽意的笑从嘴角一闪而过，靳川兴致缺缺搁下杯子，不再过多关注别人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