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程砚秋推开玻璃门时，管理员正在给绿萝浇水，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习惯性地走向三楼靠窗的座位——那里能看见天文台的穹顶，桌角还留着他上学期刻下的傅里叶变换公式。
但今天，那个位置己经有人了。
林疏月端坐在晨光里，面前摆着三本精装《神经解剖学》，书脊按颜色深浅排列。
她左手边放着保温杯，右手边是计时器，每隔25分钟会发出极轻的震动。
程砚秋在她对面坐下时，她连睫毛都没抬一下。
首到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她才用铅笔轻轻敲了下桌面："同学，这个座位我预约到下午三点。
""我知道。
"程砚秋从包里掏出预约单，"我也预约了这个座位，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
"林疏月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松开的第二颗纽扣上："你的预约系统版本是3.2.1，上周五更新到3.2.2后，预约规则改为先到先得。
"程砚秋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但你用的是纸质预约单。
""系统更新公告贴在图书馆公告栏第47条。
"她翻开笔记本，指间夹着的书签上印着"实验室守则第47条：禁止携带食物"。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之间划出明暗交界，程砚秋注意到她的钢笔是万宝龙***款，笔帽上镶着一颗很小的蓝宝石。
他突然想起周明阳说过，林疏月只用特定型号的墨水，因为其他墨水会晕染她收藏的古籍。
"我们可以共享这个座位。
"他说，"你的书占左边，我的电脑占右边。
"林疏月的计时器又震动了。
她合上书，将保温杯向右移动2.5厘米："我需要保持桌面整洁度在90%以上。
""我可以用笔记本电脑支架，把屏幕抬高15度，这样不会占用你的空间。
"她盯着他看了三秒，从包里掏出一个量角器："请精确到14.7度，这个角度最适合颈椎。
"程砚秋调整支架时，闻到她发梢飘来的佛手柑香。
他想起天文台那晚，她的马尾辫扫过手背的触感。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
"对不起！
对不起！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慌慌张张地收拾散落的书本，"我是文学系的苏雨晴，在找《追忆似水年华》..."林疏月皱眉看着地上的咖啡渍："第47条...""我知道！
图书馆禁止携带食物！
"苏雨晴快哭出来了，"但我真的需要咖啡提神，我在准备考研..."程砚秋递去一包纸巾："普鲁斯特在第七卷。
""什么？
""你要找的《追忆似水年华》第七卷，在法文原版区第三排。
"他看了眼林疏月，"林同学经常去那里查资料。
"林疏月正在用酒精湿巾擦拭桌面："法文区每周二消毒，今天不能去。
"苏雨晴抱着书本离开后，程砚秋发现林疏月的计时器停了。
她盯着保温杯上的倒影，轻声说："她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我哥哥。
"她转动钢笔，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烁，"他也总在图书馆打翻咖啡。
"程砚秋想起她研究生物钟的课题，想起她耳后的小痣，想起周明阳说的玛莎拉蒂和流浪猫。
他突然很想问她，为什么对47这个数字如此执着。
但林疏月己经重新打开了书，阳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程砚秋调暗了笔记本屏幕，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好映在她的书页上，像一颗误入星图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