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燎原

第一章 血锈刀

马蹄踏碎人颅骨的声响，比雷声更钝。

我睁眼时，右手正握着弯刀往下一沉，刀刃切开皮甲的触感像划开浸水的牛皮纸。温热的血喷在银甲护臂上，金狼纹吞了血渍，狼眼泛起诡异的猩红。胯下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将一杆斜插的"岳"字旗踏进烂泥——旗面裹着半截断臂，五指还抠着汴梁官窑的瓷片。

"千户！鞑子破阵了！"

裹着铁锈味的风灌进喉咙，我咳出的血沫里混着沙砾。左前方的亲兵刚举起盾牌，蒙古人的凿子箭就贯穿了他的铁胄，箭尾白翎擦着我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这具身体的记忆如野火燎原：完颜拓，女真东路千户，昨夜还在中军帐用狼牙项链挑开宋女衣带。

三十丈外，黑潮漫过冻土。

数万蒙古轻骑的马刀映着晨光，刀刃泛着蓝汪汪的毒。他们的苍狼旗挑着颗戴凤翅盔的头颅，须发间结满冰碴——那是我这具身体原主的叔父，三天前还笑着往我帐中塞了两个汉人歌姬。

"重甲营！列圆阵！"我听见自己吼出陌生的女真语，喉头火辣辣地疼。掌心金狼符烙铁般发烫，这副躯壳的杀戮本能苏醒了，弯刀劈出的弧线精准斩断抛来的套马索。

箭雨掠过时带着江南的潮湿气，我这才看清那些插满盾牌的箭羽——临安白鹭的翎毛，此刻正钉在金兵的眼窝里。战马突然惊嘶着横撞，右腿传来剧痛，低头见个宋人少年正用断牙啃我胫甲。

"还我...燕云..."少年每吐一字，喉头就涌出血泡。他颈间挂着半枚木牌，刻着"陆"字的朱漆已然斑驳。

弯刀举到半空突然凝滞，手腕不受控地颤抖。这副臂膀上月才在真定府砍下十七颗头颅，此刻却像被江南的梅雨锈住了。少年突然咧嘴笑了，满口血牙间露出半截舌头——早被他自己咬烂了。

破空声自西北袭来，我本能地翻滚下鞍。三支狼牙箭呈品字形钉入马鞍，尾羽仍在嗡嗡震颤。备用马冲来的瞬间，余光瞥见溃散的民夫队里闪过一抹藕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