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牛虽然大字不识，但却是识大体顾大局的，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放，村长对其相当放心，连门都没进去就让张凡自己去说事了。
可李月生家里就不好说了，没人给上点压力，怕是会闹出事情，村长得全程盯着。
铁匠铺里的土窑还在烧着，让整个屋子比外面要热很多很多，而土窑边盯着锅炉里铁水的张铁牛，连村长在外面打招呼都没能让他分心出来。
“爹你过来看看这个，十年省吃俭用日夜操劳，我们家也才就攒了这么些，今天人家大人一甩手就赏给咱们了。”
张凡将沉浸在熔铁作业中的张铁牛拉到桌前坐下，让他不再去看锅炉里的铁水，而是看着自己。
把装着十个银元宝的布袋放到桌上，一一摆开，总共是五十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晃的人眼睛快睁不开。
“爹，我测出武道天赋了，这是赵大人给的赏钱，这次去了再见最少要六年，等我学成了衣锦还乡，让你天天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
张凡把自己测出武道天赋的好消息一五一十的给张铁牛说了一遍，笑呵呵的给自己爹画起来了饼。
“俺的傻牛出息了，以后要当老爷了。”
刚从工作中脱身的张铁牛，知道了张凡觉醒出武道天赋这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和自豪。
发自内心的高兴和自豪，毕竟那个当父母的，不望子成龙呢？
张铁牛就这么笑着望着儿子，粗糙的大手抚摸上张凡的脸，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慢慢的，慢慢的就看出了神。
“那时候才多大点啊，怎么一眨眼功夫就长成人了呢？”
张铁牛回忆起曾经，曾经的他也是个年轻气盛的精壮汉子，虽然年轻时家乡遭了洪灾，家里人除了自己都死了，从此不得不漂泊西方。
可靠着一手家传打铁的本事，也没说缺衣少食过，行山涉水大大小小走过了七城，十六镇，百八十村。
眼界他是有的，武者也见过不少，甚至还帮武者打过兵器。
可他就不知道怎么的，偏偏途经这牛马村的时候和这的村姑李菜花看对眼了，从此他这无根浮萍便有了着落。
“菜花啊，还没投胎就低头看看吧。
看看你生的儿子，出息了，要当武者老爷了！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福气，那么早就去了呢？”
张铁牛嘴上在笑，眼里却在哭，让张凡看了心里很是揪心。
“爹，打点酒煮些肉，上山上头看看妈去，我想妈了。”
张凡用衣服袖子擦干净张铁牛脸上的泪，抱了抱这个在家只知道埋头做事不会休息的男人。
“好，去山上，看看你妈去，给她好好说说话。”
张铁牛答应着，今天他们爷俩要好好的喝几口，好好的谈谈心。
——一夜过去，张凡将张铁牛扶回了家里擦洗干净盖上被子，自己带着一身酒气就走了。
村长家里，张凡到时看见李月生己经早早的来了，虽然头还晕乎乎的，但还是礼貌的上前去打了招呼。
“李月生这么早啊，吃了吗？”
“吃过了，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啊，大早上就喝酒，不要紧吧？”
李月生捂着鼻子，有些嫌弃的退开了几步。
她其实并不是来的早，而是昨晚就首接住在了村长家。
比起张凡张铁牛的父子情深，她家里的情况就很势如水火了。
不想让村子里难得出的一个武者和村里离了心，为此村长还对李月生的家里人发了很大的火，当时就拉着李月生回来了自己家住下。
“熬夜了吗？
怎么眼睛这么红啊，昨天高兴我和我爹就上山上在我妈坟前喝了点酒，家祭无忘告乃翁嘛。”
张凡乐呵呵的说着，可能是酒精的原因，还没忍住飙出来一句上辈子的诗来。
“什么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喝的说话都驴唇不对马嘴的，你身上很臭诶，能不能去洗洗。”
李月生好像是被戳到痛处，不知怎么的说话就带上了些火气。
她晚上哭了很久，眼睛都哭红了现在也没消下去。
她以为只要自己厉害了有本事了，爹妈就不会那么执着于自己是女孩了，就会依靠自己，会为自己骄傲了。
可当时她却听到了爹妈对自己测出武道天赋的一句句埋怨，还有拿到钱以后的一声声欣喜跟满足。
唯独听不见一句暖心的话或者舍不得的话，就连装一下撒个谎的假话都没有一句。
唯一出来说公道话的，还是村长这么个外人出来给她出的头。
“女孩子家家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过，名声要不要的！”
“我们还准备给家里添个男丁的，养了十几年说走就走的哇？
到时候谁带孩子照顾我坐月子的啊？”
………………。
“哎呀呀呀呀，五十两的哇，不得了不得了哟，早说有钱的啊？
闹得这么久，我以为要白养这么多年的了。”
“去吧，去吧，以后就别回来了啊，等你弟弟出生了，也没屋子给你住。”
…………。
“畜生！
猪狗！
我真是开了眼了，村里面还有这么些人面兽心的东***着！
我告诉你们，以后月生是要当武者老爷的，现在你们做这么绝？
好，以后别过来纠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有的是手段整你们两个畜生东西！”
“走月生，和村长回家去，以后村长家就是你家，到时候学成了回来，爷爷给你起一间三进的院子，单独给你留着住。”
…………。
回想起当晚的种种，李月生只感觉心脏抽疼，她在家和爹一起下地，回来了又要和妈一起做饭洗衣，吃的也是最少穿的也是最差。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让他们不满意了，非要这么厌恶她，就连好话都不愿意说给她哪怕一句。
“有这么大味吗？
你等会，你等会，我这就去洗洗。”
见这姑娘都快哭了，张凡也是有些茫然了，皱着眉嗅了嗅，虽然酒味确实大，可并没有多臭啊？
不过为了不给以后的同学留下不爱干净的坏印象，张凡还是赶紧往村长院子里的水井跑了去，开始打水往身上泼。
两人明明都测出来了武道天赋，也出生在同一个村子，但昨天在同一个月亮下所过去的夜晚，遭遇的却是截然不同，只能说是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