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星痕》 第一章《画中血》
深夜,苏富比文物修复工作室里静谧无声,只有陆昭手中刻刀在明代摹本《千里江山图》上摩挲的细微声响。这声音,是他与千年时光对的密语,也是他身为文物修复师最熟悉的乐章。
突然,陆昭的刻刀悬在半空,工作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他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牢牢锁住,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工作台上,那幅《千里江山图》的明代摹本正散发着诡异的青芒。原本安静沉睡在岁月里的矿物颜料,话刻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纷纷活了过来。孔雀石化作流动的碧涛,每一道波纹都像是在诉说着千年前的故事;赭石聚成起伏的山峦,那层峦叠嶂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历史秘密。然而,最让陆昭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画卷右下角那抹朱砂。它正在缓慢地晕开,如同是一滴刚刚渗入宣纸的新鲜血液,在洁白的纸面上肆意蔓延。
“这不可能。”陆昭摘下防尘口罩,白炽灯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十字星。作为苏富比最年轻的文物修复师,他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与经验,经手修复的古画足够铺满卢浮宫的走廊。在他的认知里,文物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但一切都应遵循科学与常理。可眼前这超出自然规律的现象,显然远远超出了《文物保护手册》里的所有认知范畴。
就在这时,手机在抽屉里突然震动起来。陆昭下意识地低头,瞥见来电显示“洛教授”。他刚伸出手指触到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整间工作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震颤,让陆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发现它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蓝白色的经络,如同冰层下的发光水母,神秘而又诡异。
“小陆!立刻离开那幅画!”听筒里传来导师洛明诚焦急的嘶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星痕共鸣开始了!”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已经太迟了。那朱砂血痕像是察觉到了陆昭的意图,骤然暴涨。瞬间,一片猩红的迷雾将陆昭吞噬。刹那间,金戈铁马的轰鸣声在他耳边炸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震碎。紧接着,一股焦土与尸骸的腥臭扑鼻而来,让他几近窒息。
当陆昭的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乱之中。一座宏伟的虹桥正在他眼前崩塌,巨大的石块和木料纷纷坠落,激起漫天的尘土。十二世纪的风卷着火星扑面而来,真实得让他感到脸颊灼痛。他踉跄着扶住街边酒肆的旗杆,粗麻布的触感粗糙得令人心惊。他环顾四周,满街奔逃的百姓穿着褴褛的圆领袍,脸上写满了恐惧。远处,传来女真骑兵令人胆寒的狼嚎,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陆昭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青灰色的直裰,腰间玉佩刻着陌生的篆文——“宣和画院”。还没等他弄清楚状况,两名禁军突然冲了过来,拽住他的胳膊。“王待诏!快随我等出城!”其中一名禁军焦急地喊道。陆昭在对方铜盔的倒影里看见一张苍白清俊的脸,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容貌。刹那间,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刻竟是十八岁的宫廷画师王希孟,而今日正是靖康二年三月廿七。
历史的齿轮在话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昭对历史了如指掌,他清晰地记得《宋史》记载:王希孟在完成《千里江山图》后神秘失踪。而话刻,他的意识竟然寄生在了这位天才画师濒死的躯体里。更诡异的是,他发现那些禁军背后腾起的黑雾中,隐约浮现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现代工业齿轮,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出现在同一时空,显得格外荒谬。
突然,一支鸣镝如闪电般穿透了禁军的咽喉。陆昭猛地抬头,只见虹桥残骸上立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那人手中握着一把伯莱塔92F手枪,在这个古老的时空里显得格格不入。陆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颗子弹便旋转着没入了他的胸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陆昭在对方袖口看到了暗绣的“黑水”标记——与三天前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失窃案现场留下的徽记一模一样。
剧痛中,时空开始坍缩。陆昭感觉自己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里不断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混乱的呼喊。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洛教授女儿洛九璃的脸。那个总是安静地在古籍馆查阅星象图的女孩,话刻正将注射器扎进他结晶化的右臂,紫色溶液与星痕蓝光交织成诡秘的星云。
“欢迎加入河图。”洛九璃耳畔的银蛇衔尾坠闪过冷光,她的声音在陆昭耳边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你已见证第一次时空污染,陆先生。或者说...王待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