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巷里的月光
陆西灼站在24小时便利店的檐角下。
白大褂衣摆沾着实验室特有的苦橙味消毒水痕迹。
他凝视着自动门开合时溢出的暖光。
第三十七次计算玻璃折射率——这是他在焦虑时惯用的镇定方式。
第三十七次推演完成时，巷尾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青年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色，伞骨在指节收紧时发出细微***。
猎物终于踏入他精心编织三个月的蛛网。
江雪樵的银丝眼镜蒙着层水雾。
三个黑衣人呈三角阵型将他困在巷角，领头者腕间猩红纹路在雨幕中泛着血光。
研究院的猎犬总爱说些陈词滥调，比如现在正响彻耳畔的这句。
"别让我们回收站再多个碎玻璃展品。
"伞尖划破雨帘的瞬间，时间在方寸之地坍缩。
悬停的雨珠成为千万面棱镜，映出黑衣人惊恐扭曲的面容。
江雪樵左手无名指轻颤，那些折射着霓虹的光点突然开始高频震荡。
最先触及雨幕的男人发出非人惨叫——他持枪的右手正以百倍速氧化锈蚀，皮肉像风化的墙灰簌簌剥落。
当第二个人脖颈浮现尸斑状纹路时，江雪樵踉跄着扶住潮湿的砖墙。
后颈腺体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血液里的纳米机器人正在疯狂修复过度使用的异能回路。
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穿透雨幕，却在下一秒被温热的触感惊得瞳孔骤缩。
"您流血了！
"染着可可香气的青年撞进怀里，实验室特有的苦橙味混着惊慌的喘息扑面而来。
江雪樵本能地扣住对方咽喉。
却在看清那张脸时迟疑了半秒——湿漉漉的鹿眼。
凌乱贴在额角的黑发，还有随吞咽动作滚动的喉结上那粒朱砂痣。
太像记忆深处那个抱着童话书的孩子。
"对、对不起！
"青年颤抖着举起泼空的可可杯，染着奶渍的白大褂让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幼鹿。
"我看到有人受伤…"江雪樵的警告卡在喉间。
当他意识到青年指尖正抵着自己渗血的腰侧时，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不是普通的接触，某种冰冷的东西正顺着伤口钻进血管，如同蜘蛛沿着神经脉络产卵。
"别看。
"他猛地扯下领带缠住青年眼睛，却在布料覆盖前的刹那，瞥见对方虹膜中游过的幽蓝荧光。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
陆西灼闭着眼计算步数。
西百七十三步，左转两次，电梯下降十七层。
江雪樵身上有古籍修复室特有的沉香味，混杂着止血凝胶的苦杏仁气息。
缠在他眼前的深灰领带残留着体温，这让扮演昏迷变得异常艰难——他得克制住舔舐那缕雪松气息的冲动。
"呼吸频率提升3%，你在装睡。
"骤然响起的冷冽声线让陆西灼险些破功。
身体被安置在某种皮质表面时，他听到机械臂转动的轻响，还有液体滴入培养皿的清脆声。
江雪樵在提取他的DNA样本，真是个谨慎的猎物。
"为什么故意接近我？
"手术刀贴上颈动脉的触感比雨水更冷。
陆西灼适时让睫毛颤动，用气音呢喃。
"图书馆…闭馆音乐…肖邦的雨滴…"这是他调查三个月的情报——每个雨夜，江雪樵都会在古籍修复室听到打烊音乐才离开。
压在喉间的力道突然松动。
当领带被揭开时，陆西灼放任自己在强光中溢出泪光。
他看见江雪樵逆光站在标本柜前。
苍白的脸陷在电子屏的蓝光里，缠着绷带的右手正在操作基因测序仪。
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蓝闪蝶标本在暗处幽幽发亮，与姐姐失踪那晚别在他衣领上的那枚惊人相似。
"淡蓝级精神安抚型异能？
"江雪樵举起检测报告冷笑，屏幕荧光将他眼尾染上妖异的青。
"能精确找到我异能冷却间隙的菜鸟？
"陆西灼瑟缩着蜷起身体，却在低头时让脖颈处的烧伤疤痕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他满意地听到呼吸声停滞了半拍——那枚嵌在疤痕中的焦黑蝴蝶发卡正在无声控诉。
"我找了你十二年。
"青年带着哭腔举起手腕，淡蓝纹路在黑暗中美如毒蕈。
"每次能量场暴动，只有听着古籍修复室的扫描仪声音才能入睡…"谎言总是裹着七分真相才甜美。
陆西灼感受着江雪樵逐渐紊乱的脉搏，藏在外套内侧的微型冷凝管里，新鲜采集的异能者血液正在结晶。
那些纳米机器人修复细胞的频率，与姐姐实验室的数据波动完美吻合。
江雪樵突然掐住他下巴，力度大得像是要捏碎什么。
陆西灼顺从地仰起头，任由对方用瞳膜扫描仪审视自己的眼睛。
他早己用晶化异能改造过虹膜结构，此刻那里倒映着的，只有恰到好处的濡慕与恐惧。
"明天早上七点前离开。
"江雪樵甩开他时，一管抑制剂被粗暴地塞进掌心。
"别让我发现你查阅过B-13档案库。
"陆西灼倚着标本柜滑坐在地。
看着江雪樵消失在防辐射门后的背影，终于放任嘴角勾起餍足的弧度。
他摩挲着偷藏的绷带碎片，上面除了血渍，还有丝缕金色流体——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血液成分。
窗外暴雨渐歇，月光透过标本柜的棱格在地上织成蛛网。
陆西灼对着最耀眼的蓝闪蝶标本无声翕动嘴唇。
晚安，我的第147号实验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