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云湛的防毒面罩起了一层白雾，呼吸声在幽闭的墓道里格外清晰。
他的考古刷扫过青铜罗盘边缘时，金属表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青芒。
"澹台教授，仪器显示墓室氧气含量异常！
"对讲机里传来助手惊慌的声音。
云湛抬头望向穹顶，那些镶嵌在二十八星宿方位的夜明珠正在次第点亮，蓝莹莹的光斑沿着青铜链条流动，在中央汇聚成展翅的鹤形图腾。
他的手套触碰到罗盘中央的凹槽，某种冰凉的液体顺着指尖渗入皮肤。
墓室西角的镇墓兽雕像突然转动头颅，玉石眼珠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云湛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鹤唳声，那声音像是从九百年的时光裂缝里渗出来的。
"喀嗒——"青铜罗盘裂开三十二道同心圆环，每一层都刻满甲骨文与星象图。
云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铜锈斑驳的镜面上分裂成无数个重影，每个镜像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在解剖尸体，有的在结印施咒，有的正在被利剑贯穿胸膛。
墓室开始剧烈震颤，双鱼玉佩从工作台的标本箱里腾空而起。
月光穿透三十米厚的封土层，像一柄银剑刺入玉佩中央的血色纹路。
云湛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玉佩表面浮现的莫比乌斯环图案上，那些纠缠的血线突然化作千万只白鹤，衔着他的灵魂冲进时空漩涡。
永宁三年冬，子时三刻。
鹤归倒在雪地里，看着自己指尖凝结的冰晶。
灵脉中的寒毒己经蔓延到心脉，每呼吸一次，破碎的灵核就在胸腔里刮出冰棱。
他望着天穹的弦月，忽然想起师尊临终前说的话："待双鱼现世，自有异星渡魂。
"剧痛袭来时，他听见识海里响起陌生的机械音。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围着发光的方盒，铁鸟在云层中穿梭，戴着琉璃镜的老者用银刀剖开人体......"瞳孔散大，心率过速，这是典型的休克症状。
"有个清冷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需要立即建立静脉通道。
"鹤归感觉有温暖的气流注入丹田，那些蛰伏的寒毒竟开始消退。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结出陌生的法印——食指点膻中，无名指扣气海，分明是失传己久的祝由术，却又暗合某种精妙的解剖学原理。
"别乱动，我在用生物电***你的迷走神经。
"那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见鬼，你的细胞凋亡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十倍......等等，这些灵脉结构怎么像量子纠缠态的神经元突触？
"鹤归艰难地抬起左手，月光透过指缝的刹那，掌心浮现出半透明的鹤羽印记。
雪地突然腾起幽蓝的火焰，那些飘落的雪花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作符文，沿着灵脉的轨迹烙进血肉。
双重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他既是手握柳叶刀的澹台云湛，又是执朱砂笔的鹤归公子。
现代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与古代丹房的龙涎香气在鼻腔里交织，CT影像上跳动的光点与观气术中的命火重叠成奇异的光谱。
"公子小心！
"破空声骤然响起。
鹤归——或者说云湛——本能地侧身翻滚，三支淬毒的袖箭擦着耳际飞过。
雪松后转出三个黑衣人，他们的面具上刻着饕餮纹，手中弯刀泛着青紫的磷光。
"没想到鹤归公子命这么硬。
"为首者阴恻恻地笑，"不过中了七绝寒毒还能站起来的，倒真是头一回见。
"云湛感觉鹤归的记忆在肌肉里苏醒。
他屈指弹落肩头的雪花，冰晶在触及指尖时凝成薄刃。
左手掌心的鹤羽印记突然发烫，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排列成清晰的图谱——现代急救术叠加古代御气诀，竟在神识中推演出全新的功法。
当第一个杀手扑上来时，云湛己经看穿他七处命门。
冰刃划过玄妙轨迹，带着高频振动的医疗激光般的精准，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切开气海穴。
黑衣人像被抽去骨头的蛇一样瘫软在地，伤口处腾起冰蓝色的雾气。
"你......"剩下两人骇然后退，"这不是鹤归的功法！
"云湛甩掉刃上的血珠，月光为他镀上银边。
此刻他忽然明白，双鱼玉佩带来的不仅是记忆融合，更是两种文明在量子层面的纠缠观测。
当现代医学解构古代秘术，当科学逻辑阐释玄学奥义，某种超越时代的能量正在这具身体里苏醒。
雪夜尽头传来马蹄声，更多的火把正在逼近。
云湛望向掌心流转的鹤羽印记，感受到某种古老的共鸣正在血脉中激荡。
九百年前的杀局与当代的考古谜题，正在青铜罗盘转动的齿纹里咬合成宿命的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