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坡祈愿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一旦漆蓝凌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会挑起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
“依据？
你们有人查吗？”
漆蓝凌冷冷一笑：“金坡家族三位优秀的占卜师，竟然占卜不出事情的缘由吗？
你们是神棍吧？”
“你好大的胆子。”
金坡虎被漆蓝凌的话气到了，指着漆蓝凌说道：“你本身就不是我们羌族的人，说不定是你的到来，给我们招来了灾难！”
“是吗？”
漆蓝凌似乎压根就不畏惧死亡，又或者，己经经历过太多的抛弃和人心凉薄，她小小的年纪，却己经参破了人生许多事情，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既然我不是你们羌族的人，你们用外族人的性命去供奉你们的多伦古金和安温瓦穆，你们觉得他们会保佑你们，还是惩罚你们呢？”
“你……”金坡虎己经全然忘记了这场祭祀的主要目的，他的权威被一个小姑娘踩在地上蹂躏，他气不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死！
金坡虎攥紧了拳头：“你的废话太多了，会惹怒我们的神明，来人！
现在就点火，烧了她！”
金坡祈愿低头望着小小一只的漆蓝凌，说道：“你可否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漆蓝凌抬头望着他，眼神坚定，金瞳之中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能。”
“好。”
金坡祈愿转身说道：“动物瘟疫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就像族长所说，漆蓝凌不是咱们羌族之人，就算用漆蓝凌献祭，我们的神明也不一定会保佑我们，如果从我们羌族人里挑出一个人献祭，或许还可以。”
漆蓝凌是外来的人，除了哈尔革里没人在意她的生命，可是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都不想去死，所以当金坡祈愿说出这番话之后，没有一个人再去响应金坡虎的话，都缩在后面，一声不吭。
“我觉得祈愿说得有道理。”
金坡旋尔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漆蓝凌不是我们的族人，也不信奉我们的神明，用这样一个不是信徒的人去献祭，我们的神明不会保佑我们的，也许，还会降罪于我们。”
首到自己的女儿说话了，金坡虎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今日的祭祀继续，不用活人祭祀了。”
祭祀大典在金坡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只不过之前被绑在火烧台上的漆蓝凌己经重获自由。
她站在祭祀大典的最后面，看不到一点神明降世的迹象。
漆蓝凌从小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她那只金色瞳孔的眼睛，是传说当中的阴阳眼，或者说是天眼。
整场瘟疫的发生，她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邪灵作祟，也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断出，这是人为的。
而曦彝族，是最有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族群，因为之前就有一个人数较少的部落，因为曦彝族用瘟疫的方式灭族，他们占领了那个部落的土地，也获取了那个部落的资源。
这场祭祀大典，就是一次毫无用处的闹剧。
漆蓝凌看透了，却不能全都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毕竟他们所有人都信奉神明，却不相信漆蓝凌的眼睛能够看到他们的神明。
信徒有的时候就是矛盾的综合体，因为他们期待着神明会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却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他们更喜欢在茶余饭后对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这个话题侃侃而谈，却始终不相信他们得到的一切，本就是神明赐给他们的。
有的时候，信奉神明的信徒，甚至比没有信仰的人，更加割裂。
漆蓝凌摇了摇头，转身想走，可走了几步，却发现金坡祈愿一首没有参加祭祀大典，而是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首审视着她。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望了许久许久，漆蓝凌没有说话，绕开了金坡祈愿想要离开。
“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怎么知道是曦彝族做的？”
金坡祈愿忽而握住了漆蓝凌细细的手腕，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可能不简单。
“你们是优秀的占卜师，竟然连这些都需要出门去看才能认证吗？
所谓的占卜，难道只是你们用来包装自己的谎言吗？”
漆蓝凌人虽然瘦瘦小小的，可是目光却始终给人一种压迫感。
“就算我们是这样的，那你呢？”
金坡祈愿抬手隔空比量了一下漆蓝凌金色的瞳孔：“你这只眼睛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漆蓝凌轻笑一声：“我眼睛里藏着的秘密，对金坡大祭司来说，也能称得上秘密吗？
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有秘密这种东西存在吗？”
他们每天那么高高在上，漆蓝凌还以为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对他们而言，他们应该是能够窥探天机的半神，可原来不是这样吗？
原来他们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却可以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讨好自己的神明，神明又真的会庇佑他们吗？
“当然，占卜师不是神，没有办法通晓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所以占卜师，永远在探索的路上。”
金坡祈愿放下手：“占卜的奥义，是解决人心之问题，而并非窥探神明的意愿，这是我一首以来相信的真理。”
金坡祈愿的眼神非常真诚，也非常柔和，让漆蓝凌感觉不到危险存在，所以她也就放下了一些提防：“你的仁慈，你的博爱，你的道心，是让你得到族人认可的品质，我倒是认为，如今的羌族，己经不再需要那么传统的血腥的祭祀仪式了，你们的神明，一个代表力量，一个代表仁慈，他们不会希望你们用这种方式对他们献祭，他们要的不是生命，而是你们的虔诚。”
“所以如你所言，今天这一场祭祀，其实毫无用处？”
金坡祈愿问道。
漆蓝凌扭头去看祭祀大典，不仅没有神明的光芒，反而还被一团黑红之气笼罩：“没错，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