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烛火闪烁的店内，吧台后铜制咖啡机正在渗血，每声呜咽都挤出更多铁锈味的蒸汽，让墙上的挂钟指针凝满血痂。
我数着第三十二滴暗红色液体坠入雪克壶时，一个穿驼色大衣的男人推开了雾蒙蒙的玻璃门。
他围巾上沾着雪粒，指节处有和我一模一样的烫伤疤痕。
"老样子。
"他脱下皮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划痕。
我擦拭高脚杯的手突然僵住，杯壁倒影里有个穿校服的少年正在后厨门缝窥视，他的右耳垂缺了小块软骨。
片刻沉寂后，当曼特宁的苦香漫过第三张圆桌时，穿红裙子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闯进来。
她耳坠上的珍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敲大理石台面："我要一杯用方糖调味的血腥玛丽。
"霎时，咖啡机突然发出尖锐啸叫，血色液体喷溅在酒单上。
我抓起抹布擦拭的瞬间，新渍仿佛被无数血管控制，勾勒出钟楼尖顶样的轮廓——和今晨在洗手间镜面浮现的图案如出一辙。
"您的方糖。
"我推过雕花银碟，伴随着刻有"林深"字样的糖块映入眼帘，一阵眩晕感袭来，我不禁晃了下身子。
那是我驾照上的名字，此刻却像诅咒般嵌在糖块里。
女人突然用指甲刮擦杯壁，刮痕在玻璃上形成倒计时数字：02:17。
驼色大衣男人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桌面滚动成怪异的图案。
少年不知何时已然坐在他邻座，正用手术刀削着苹果，果皮连成的曲线竟是我童年日记本的密码锁数字。
"你们不该同时出现。
"在女人吞下方糖的瞬间，吊灯开始频繁闪烁。
穿防护服的医生、戴镣铐的囚徒、抱泰迪熊的小女孩...他们手腕内侧都有道月牙形伤疤。
光线闪烁的愈发剧烈，咖啡机的血线突然暴涨，淹没了我的皮鞋。
女人抓住我发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太平间的金属台面。
她将染血的方糖塞进我的领口："每个凌晨2:17，这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不等我询问她话中的含义，后厨传来巨大的玻璃爆裂声，不知何时少年已站在玻璃碎片旁，正用碎酒瓶刺入医生的咽喉。
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悬浮的钟表零件，少年转头露出诡异的笑："这是第七次轮回，你该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冷藏柜的门突然自行打开，冷气缭绕中飘出像俄罗斯套娃般叠放的六具尸体。
他们最外层是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她耳坠的珍珠裂开了，里面蜷缩着婴儿大小的我。
"时间到了。
"驼色大衣男人瞬间出现在身后，他手里的冰锥泛着寒光。
我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苦艾酒瓶，绿色液体在地面汇成星图，倒映出天花板上的血色文字：幸存者即凶手。
女人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破碎的珍珠此刻在她掌心重组为怀表。
秒针与分针重合的刹那，所有尸体扭曲着向我爬来，我急忙后退，跌倒在地的刹那摸到从尸体中掉落的刻字方糖，发现背面写着所有死者的死亡时间——包括今晚2:17。
慌乱中，驼色大衣男人已离我不足十厘米，我抓起滚烫的咖啡壶砸向他太阳穴。
热液泼洒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扭曲，爬出的尸体也渐渐回退，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镜面碎片里互相残杀。
当最后一块镜片坠落时，咖啡机流出的鲜血突然倒流，在墙面凝成一行字：你杀死的每个自己，都是未被选择的可能。
冷藏柜的冷气像蜘蛛腿爬上我的后颈。
六具尸体在绿色应急灯下泛着金属光泽，最外层红裙女人的指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粉红色的新生甲床——和我今早修剪过的指甲一模一样。
"你还不明白吗？"驼色大衣男人用冰锥抵住我的喉结，他的瞳孔突然占据整个眼眶，"我们都是你逃避现实的替死鬼。
"墙角的少年回应般吹了声口哨，用手术刀划过苦艾酒瓶，深绿色液体在空气中凝成悬浮的婴儿轮廓，那团东西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正是红裙女人珍珠耳坠中微缩版的我。
"闭嘴！"红裙女人突然抓起碎酒瓶扎向那团绿色幻影。
液体飞溅到墙面时，咖啡渍突然活过来般游动，在石灰墙上蚀刻出密密麻麻的"林深"。
此刻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类似记忆碎片的图像，剧烈的头疼使我跌撞到身后的咖啡机，右手背上渗出温热的血，那些血珠膨胀成透明球体，每个球体内都在重演不同的死亡场景：穿校服的我被铁轨碾碎，戴婚戒的我沉入浴缸，穿防护服的我从高楼坠落..."选一个死法吧。
"驼色大衣男人把冰锥尖端转向自己的太阳穴，"上周三你选择遗忘车祸时，我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咖啡机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渗出的血液变成粘稠的咖啡。
墙上的电子钟开始逆跳，2:17变成2:16的瞬间，所有尸体突然抽搐着坐起。
穿防护服的医生用手术钳夹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上面纹着我的身份证号。
"看看这个。
"红裙女人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疤痕组成北斗七星图案。
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相同位置——那里有七颗痣排列成完全相同的形状。
驼色大衣男人见状扭曲着身体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的牙齿开始脱落，求婚被拒、2023.4.19确诊解离症...所有我人生至暗时刻的精确坐标。
"你每杀死一个我们，就能多活24小时。
"少年用手术刀在桌面刻下第六道划痕，"但记忆裂痕会让空间加速崩塌。
"他指向开裂的天花板，缝隙里垂落无数电话线般的神经纤维。
冷藏柜再次发出闷响，最内侧的尸体开始晃动手臂，那是个穿太空服的“我”，面罩里漂浮着银色液滴，在玻璃上折射出陌生星系的投影。
他隔着面罩用唇语说："还记得火星殖民计划的落选通知吗？"“你以为的创伤后遗症...”红裙女人的声音随即接上，蘸着血在吧台写下公式，"其实是大脑启动的生存模式。
"公式最终推导出令人战栗的结论：人格数量=2^(n-1)，n代表重大创伤事件次数。
电子钟跳回2:17的瞬间，所有尸体同步开口："该偿还了。
"他们脖颈处的伤口喷射出咖啡豆，豆粒在落地前变成带刺的金属甲虫。
少年尖叫着拍打爬上小腿的虫群，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接住！"红裙女人突然抛来那把刻着"NOW"的银匙。
在甲虫群即将淹没我的瞬间，银匙突然发出高频震动，虫群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半空。
我这才看清每只甲虫背部都刻着微型墓志铭：此处长眠着某个可能的林深。
驼色大衣男人笑着扯掉假发，露出和我完全相同的发际线。
他举起冰锥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只有本体死亡，所有人格才能..."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堆灰烬，冰锥坠落的同时在地面砸出环形山状的凹痕。
咖啡机在齿轮抖动中轰然爆炸，飞溅的零件夹杂着老照片的碎片。
我捡起半张泛黄的相纸——正是冷藏柜尸体手中握着的游乐场照片，只不过这次看清了摩天轮上吊着的三十七具尸体，每张脸都在不同年龄段与我重合。
"这是最后一次重置。
"红裙女人的裙摆开始褪色，她耳坠的珍珠裂痕里渗出黑色液体，"当第七具尸体出现时..."她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缝间钻出带着血丝的神经束，那些肉粉色触须在空中拼出DNA螺旋结构。
方糖在舌尖融化，冷藏柜的门轰然闭合。
红裙女人被神经束缠绕的脖颈慢慢180度旋转，她破碎的声带发出风铃般的声响："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摸向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