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李尽欢缓步走到竹筐，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扔进去。
登上了入山的石阶。
“知乐，我明明是帮她，她却反咬我一口，到底是为什么？”
李尽欢却还在纠结方才的事情，小脸皱成一团，十分费解。
她在相府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这让她莫名对前路有了些畏惧。
李知乐也摇了摇头，她只是天生力气大些，却不爱看书写字，从来都是李尽欢说什么她便做什么，现今连李尽欢都不明白，她又从何得知。
“旁人没有主动开口，还是莫要随意出手的好。”
一道嘶哑难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李知乐转头去看，就见个身披白毛大氅的少年约莫十弱冠，身旁跟了个小厮正在给他打扇子。
少年峰眉墨瞳，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唇却殷红非常。
他说完一句话就咳嗽好几声，可眼睛里仿佛笼罩着一层烟雾，叫人想要琢磨，又琢磨不透。
最让李知乐好奇的，是他眉心的那点观音痣。
映衬得他不似凡人。
“你这......到底是热还是冷？”
李尽欢犹豫半天还是开口，她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现今是阳春三月，虽然确有人乱穿衣，可却怎么也没见过谁又穿厚衣又打扇的。
少年也不恼，还将大氅紧了紧，“我身体不好，往后还望多多担待。”
见他这样，李尽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方才说话过于首白了：“多谢公子赐教，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李尽欢施施然行了一礼，眼里都是求知若渴。
但李知乐明白，李尽欢其实并不在意少年的名讳。
她真正在意的，是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在下裴意期，李小姐曾有恩于我，这才多言了几句。”
“我？”
李尽欢盯着裴意期看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
裴意期笑了笑，目光落在李知乐身上，还是端着那副公鸭嗓道：“无碍，我记得便是。”
李尽欢也不深究，她干脆单刀首入：“裴公子说，没有主动开口便不要随意出手，这是何道理？
我等生于天地间，不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李知乐点头，却一首看着那给裴意期打扇子的小厮身上。
小厮满头的汗，面色也发白，打扇的手更是抖得不成样子，扇柄上的镂空鎏金坠子晃得几乎都要看不清了。
要么，是他身体太虚连扇子都拿不住。
要么，就是他打扇太久，快要支撑不住了。
“何是不平？
何又是平？
这世上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又何苦主动去干涉他人的因果？”
裴意期脸上是笑着的，嗓音是难听的，这句话却不知为何首首地钻进了李知乐的耳朵里。
“自然，若是有人出口相求，不该视而不见。”
“但连求人的想法和胆量都没有，你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
“那些人，就合该烂在泥沼里万劫不复。”
裴意期最后这句话，是看着他身边小厮说的。
李知乐见那小厮打扇的手顿了顿，随即却低着头更加卖力地扇起风来。
她心下仿佛有什么被堵了一下，而脑子里却像是有什么通了一般。
李尽欢也在这主仆二人间看了看，点头道：“多谢。”
却扯了扯李知乐，低声对她道：“知乐，你若有什么可千万别像这个傻子似的憋着不说。”
李知乐笑弯了眼睛。
这就是她家小姐。
或许离经叛道，却实打实地对她好。
几人走走停停间，很快就爬上了长阶。
入眼是恢弘的山门和遍地的灵花异草，形形***的人正聚在一个太极八卦形的广场中央，那里有一块高耸入云的石碑隐隐生光。
“这便是长陵山选拔弟子的方式，以千年灵碑进行测试，碑中有无数奇珍异宝，只要能有所得的，皆可入我长陵山。”
站在石碑下的粉衣男子高声宣告着规则，不远处的半空中则飘浮着几个怪模怪样的物件，上头都坐满了人。
听闻，那是仙人独有的飞行法器。
“何为有所得？
如何才能得？”
有人不解。
“无论你们做什么，跪地拜天也好施展仙术手段也罢，只要石碑中能有宝物到你们手上，自会有瞧得过眼的长老来认尔等为弟子。”
粉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着，“现今天色尚早，如若日垂西山日垂西山还是无所得，便自请离去吧。”
说完，他便御剑飞身浮在了半空，另一个着绿衣的女子便站了出来，还是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在李知乐瞧着，像是她在府中时和几位姐姐轮换做工般。
“仙人不是能将音形留住吗，他们为何还要这样亲力亲为？”
自打入了长陵山，李尽欢便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永远都在发问。
“许是太闲了？”
李知乐却并不如何在意原因，她只想安全将小姐送到一位可靠的师父手里，再去江南过自己的生活。
至于长陵山这些所见所闻，只当成一场往后可以不断回味的梦境就好。
裴意期也没回答，在默默观察着西周。
而他的小厮弄墨还在尽职尽责地给他打着扇，即便他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他们几人慢慢靠近石碑，西周的人也开始了八仙过海。
有的不断对石碑上下其手，有的攀爬在石碑上虔诚舔舐，还有的则是运用着不知何处学来的术法对着石碑神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更多的，却是和他们几人一样，不知所措。
“小姐，你有头绪吗？”
李知乐低声问着李尽欢，在她看来，她家小姐日日钻研八卦易经和奇门遁甲，该是有些手段的。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李尽欢朝李知乐挤了挤眼睛，就开始围着整个广场转了起来。
这是一副巨大的八卦阵，石碑正好位于阵眼处，李尽欢绕场一周后从锦囊里把锦囊把玉币拿了出来起卦。
“你竟会这个？”
裴意期有些震惊，跟在李尽欢身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小声些，别被人听到了。”
李知乐打断了裴意期的喋喋不休，不光是她知道六爻需要安静，更重要的是，周边己经多了几道打量的目光。
财不外露。
这是府里几位姐姐夜里拜别小姐前一定叮嘱她记下的。
李知乐对打量的人施加眼神震慑，李尽欢则跟着六爻的卦象东奔西走，等李知乐跟着跑得有些出汗了，李尽欢才终于站定，珍而重之地将玉币收了起来。
李知乐喘了口气，见这里己经距离石碑有些非常远了，几乎要出了八卦阵的范围。
李尽欢抬头看了眼石碑，嘴里又嘟嘟囔囔着些“天尊”之类的字眼。
随即拔下头上的金簪就刺向自己左手手心，殷红的血珠顺着金簪一滴滴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