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烬夜折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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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朱门白骨子时的梆子声渗过归家院描金窗棂时,邢沅正跪在冰棱未消的青砖上。

烛火将十二扇檀木屏风上的春宫图投在墙面,那些交叠的影子随寒风晃动,宛如百年前在此悬梁的扬州瘦马幽魂。

血染丹墀"抬头。

"翡翠耳坠的寒光刺破黑暗,徐妈妈的金护甲划过邢沅结痂的耳垂。

老鸨发间别着支白玉响铃簪,每走一步都荡起催魂的脆响——这原是洪武年间教坊司惩戒罪臣之女的刑具。

菱花镜里映出邢沅苍白的面容,两个粗使婆子正往铜盆里倒药汁。

青黑色的液体泛起毒蘑菇般的泡沫,裹脚布浸入时发出"滋滋"声响。

"归家院的规矩,"徐妈妈拈起块松子糖塞进她嘴里,"七分疼要咽成三分笑。

"邢沅的脚趾被强行扳向脚心时,檐角铁马突然叮当作响。

她想起五岁那年,父亲抱着她走过玄妙观三清殿,鎏金天尊像前也悬着这样的惊鸟铃。

彼时邢秀才说:"沅儿你看,神仙的铃铛是渡人用的。

""啊!

"惨叫声撕破夜空。

廊下传来琵琶弦断的锐响,昨夜逃跑的云娘被倒拖过天井。

那姑娘右脚筋挑断处血肉模糊,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恰似当年周府流寇焚尸的轨迹。

胭脂地狱"可惜了这副好嗓子。

"徐妈妈用帕子捂住口鼻。

云娘被吊在百年银杏树下,脚踝伤处落满饥渴的寒鸦。

邢沅突然剧烈颤抖——那树上分明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最新一道还渗着树液。

缠足婆子趁机勒紧布带:"姑娘忍着些,这步步生莲散可是拿鹤顶红淬的。

"剧痛中邢沅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松子糖的甜腻,竟与母亲难产那夜喂她的参汤滋味重合。

卯时更鼓响起时,邢沅被架着走向西厢。

途经暗廊,忽见壁龛供着尊缺臂的观音像,莲座下压着泛黄的卖身契。

最上层那张墨迹未干:"周氏婉娘之女沅儿,崇祯西年冬典银二十两"——父亲的名字上按着血指印。

红妆初试"倒是个美人胚子。

"徐妈妈将银簪***她发间,簪头红宝石映得妆台如浸血海。

邢沅在镜中看见自己眉心的花钿,竟与婉娘棺木上未烧尽的纸钱图案一模一样。

门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咚。

三个着月华裙的少女捧着鎏金托盘进来,领头那个丹凤眼一挑:"妈妈果然偏心,当年给我开脸用的可是银丁香。

"邢沅认出她鬓边别着的蕾丝金凤——正是周府小少爷去年输在赌坊的传家宝。

"呦,这不是前日被王御史踹下床的兰舟么?

"徐妈妈冷笑,"把芙蓉膏拿来。

"唤作兰舟的少女瞬间惨白如纸,哆嗦着解开盘扣。

她脊背上布满烛泪烫出的疤痕,最后一处溃烂流脓,拼成"贞洁"二字。

邢沅胃部剧烈抽搐,恍惚间又看见父亲咳在《雪梅图》上的血点。

那日他抚着画卷说:"沅儿记住,越是污浊处,越要开出干净的花。

"鬼影幢幢三更时分,邢沅被丢进最北边的耳房。

月光透过窗纸上的婴灵剪纸,在地面投出扭曲的影。

她摸索到墙角稻草堆,却抓出半截焦黑的玉镯——内侧刻着"宁"字,与她残锁上的"永宁"正好成对。

窗外忽然飘过白灯笼。

两个龟奴扛着芦席经过,席角露出青紫色的手指。

"是云娘..."邢沅将残玉塞进袖袋,忽然听见地下传来空洞回响。

她趴在地上细听,砖石下竟隐约有水流声——这归家院底下,怕是通着周府旧宅的暗河。

五更鸡鸣时,邢沅在剧痛中惊醒。

双脚己被缠成新月,十趾指甲尽数脱落,血水浸透的裹脚布正在炭盆上烘烤。

徐妈妈立在晨光中把玩翡翠耳坠:"今日学《游仙窟》,你要把张生的玉枕,念成崇祯爷的龙床。

"二、暗香浮动惊蛰雨丝斜入轩窗时,陈沅的指甲在琵琶弦上迸裂。

教习嬷嬷的藤条抽裂了素绢中衣,血珠溅在《清商怨》谱本上,晕开"商女不知亡国恨"的"亡"字。

冰弦淬骨"指法不对!

"嬷嬷用铜尺抵住陈沅腰眼,"前朝周皇后在坤宁宫弹此曲时,弦上浸过殉国宫娥的血。

"说着将她的手指按进冰鉴,碎冰裹着麝香粉,刺痛中带着诡异的酥麻。

廊下传来木屐声。

徐妈妈掀帘而入,怀中波斯猫碧眼忽闪:"今日教她《安公子》,要弹出突厥可汗帐中的杀气。

"嬷嬷脸色骤变——这是专供边关大将享用的军宴曲。

陈沅揉着冻僵的指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嘉靖年间抗倭名将戚继光最爱此调。

彼时邢秀才醉后拍案:"真正的杀气不在弦上,在百姓嚼碎的黄连里。

"虎丘试剑清明寅时,三十八个姑娘被塞进青布小轿。

陈沅透过轿帘缝隙,望见山塘河漂满祭鬼的荷花灯。

轿夫在真娘墓前落轿时,晨雾里浮动着虎丘特有的茉莉香——这是姑苏艺妓百年来的"踏青比艺"。

"跪!

"徐妈妈甩出丈余长的白绫。

姑娘们面朝唐代名妓真娘的青冢,将白绫咬在齿间唱《子夜歌》。

陈沅刚启唇,忽见墓碑后闪过玄色衣角——竟是那日画舫上的冒襄公子!

"停云落月各西东——"她的吴侬软语惊起白鹭,茶楼上观战的盐商们纷纷探头。

徐妈妈的金护甲掐进她肩头:"把理丝入残机这句,唱成周皇后在煤山自缢前的颤音!

"焚香斗艺未时三刻,千人石上摆开擂台。

评弹宗师王周士的后人正在弹唱《三笑》,忽听西北角爆出喝彩。

陈沅被推上高台时,瞥见评弹先生们的惊诧——归家院竟让未及笄的雏妓参与"踏青比艺"!

"唱《秦淮景》!

"徐妈妈往她舌底塞入冰片。

陈沅开腔瞬间,虎丘剑池突然腾起白雾。

她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阖闾墓,竟将俗曲唱出了吴越争霸的剑气。

岸旁画舫珠帘微动,有贵人掷来缠金丝的玉轸——这是当年正德皇帝赏赐苏州知府的信物。

秘术传承归程途中,陈沅被单独留下。

教习嬷嬷带她走进花神庙密室,墙上挂着幅褪色的《韩熙载夜宴图》。

"看好了,"嬷嬷突然撕开画纸,露出夹层的春宫秘戏图,"这是成化年间教坊司的闻香技。

"烛火舔舐着鎏金香炉,嬷嬷往她太阳穴涂抹薄荷膏:"嗅出这炉中几味香?

"陈沅鼻翼翕动:"沉水、甲煎、苏合...还有鹤顶红?

"嬷嬷大笑:"错!

是处子经血焙干的美人灰。

"子夜时分,陈沅在月洞窗前呕吐不止。

假山石后飘来兰舟的冷笑:"当年我辨出七味香,被赏了碗绝子汤。

"她低头看着掌心,父亲教的"永"字被汗水晕成血色的"囚"。

三、烟雨惊鸿七夕戌时,阊门码头浮着三千盏莲花灯。

陈沅捧着桐油浸透的灯盏,火苗在琉璃罩里摇晃,映出岸边"水上灯市"的盛景——这是姑苏独有的"七襄乞巧",画舫珠帘后坐着待价而沽的瘦马们。

"沅姑娘快看,周府的大红船!

"婢女银瓶突然拽她衣袖。

陈沅抬眼望去,石桥上锦衣少年正搂着歌妓念《洛神赋》,腰间玉麒麟在灯火中泛着冷光——正是当年撕毁她《千字文》的周府少爷。

河风掀起轻纱帷帽,周少爷忽然转头。

陈沅慌忙蹲下,手中河灯险些坠水。

"姑娘的灯要沉了。

"画舫传来清越男声,竹帘卷起半幅,露出冒襄执笔的手。

他面前的宣纸被河风吹皱,墨梅枝干恰似归家院那株刻满"正"字的老银杏。

陈沅去捞河灯时,腕间银铃与水中星月同颤。

冒襄的狼毫突然顿住,一滴墨落在《墨梅图》留白处。

"唐突了。

"他将画纸团起掷入水中,却见少女赤足踩上船舷,绣鞋上沾着虎丘特有的红泥。

三更梆响时,陈沅在妆台发现素笺。

洒金纸上墨迹淋漓:"出淤泥而不染",正是父亲教她绣在荷包上的诗句。

她忽然嗅到淡淡药香——与那日画舫中萦绕的苦艾气息如出一辙。

晨雾漫进绣楼,陈沅将《墨梅图》藏进紫檀妆奁。

残玉锁突然发出蜂鸣,她惊觉画卷落款处钤着"巢民"印章——这竟是复社西公子之一冒襄的真迹!

窗外传来徐妈妈的笑骂:"周府送来十斛明珠,要听你唱《长恨歌》呢..."西、血浸兰因霜降前夜,归家院飘着炙烤人乳的甜腥。

徐妈妈掀帘闯入时,陈沅正将《周奎托孤书》贴在胸口——***遇体温显出暗纹,竟是坤宁宫布局图!

"小***藏得好深!

"徐妈妈的金护甲撕开湘绣肚兜。

染血的绢帛飘落刹那,窗外惊雷劈亮老鸨扭曲的脸:"周奎大人上月刚给皇后献了寿礼,你说他认不认窑子里的野种?

"陈沅撞翻鎏金烛台,火舌舔舐着帐幔上"周"字家徽。

徐妈妈尖笑着踩住她手腕:"你娘不过是周府逃奴,当年抱着你跳井的..."话音戛然而止,陈沅咬住她脚踝的银链,链坠赫然是婉娘遗失的玉锁残片!

更鼓声里,陈沅被铁链拖进地窖。

腐臭味中,她摸到块爬满苔藓的石碑——"大明弘治年周氏宗祠"。

砖缝渗出的血水突然汹涌,在青砖上汇成"坤宁宫"三字,与她胸前***的暗纹严丝合缝。

"看见了吗?

"徐妈妈的白灯笼映亮墙壁,三十八幅女子画像森然排列。

最后那幅丹青上的贵妃眼生泪痣,题跋竟是崇祯帝手书:"田妃薨,追封恭淑端惠静怀皇贵妃"。

瓦砾间突然滚出青铜簋,盛着半凝固的紫黑血块。

陈沅认出这是周府祭祖礼器,当年父亲曾说"天子九鼎,诸侯七簋"。

徐妈妈踢翻铜器冷笑:"你娘就是在这里被灌的堕胎药,没想到胎儿抓着宫绦爬出来了..."五更时分,陈沅在血泊中惊醒。

雨水冲刷着地砖,显露出更骇人的纹路——整座归家院竟是按八卦阵建造的祭坛!

中央太极位上,赫然埋着周奎嫡女(周皇后)的胞衣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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