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主席台前面对一众校领导发言的时候都不及这句官方。
大约是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儿印象，落在她身上那道清冷的视线稍顿，男人颔首淡声，“抱歉。”
声音也跟他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沈晗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莫名有些尴尬。
她现在就像个不被欢迎的客人，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闯进了别人家里，浑身都不自在。
两人不是初见，但中间那种淡淡的尴尬和生疏依然存在，尤其对面还一个看起来冷情寡言的男人，更是加重了这份感觉，男人躬身在玄关换了鞋，径首走到冰箱的位置停下，从里面拿出瓶水，拧开抿了两口，见她杵在那儿不动，大约总算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出声，“沈总事前打过招呼，这些日子太忙，抱歉。”
他口中的沈总，就是沈鸿岳了，沈晗书也从他简短的话语中大概明白了他对这场婚姻的态度，轻轻嗯了一声，礼貌性回复，“没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没人再开口，目前看来，两个人在性格上倒是挺相像的，都不是喜欢主动的人。
玻璃杯落在餐桌上的声音聊胜于无，“有时间吗，谈谈？”
明面上看着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男人说完这句话就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落座，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内里的白色衬衫，布料包裹下的两条长腿微微敞着，松弛又不失随性，见她杵在原地半天没动，抬手使了个商务化的手势，示意她可以过来坐下。
他拿出了在生意场上跟人谈判的架势，显而易见，是单方面有话要跟她说。
满打满算今天才是跟他的第二次见面，认识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分钟，沈晗书暂时摸不清他的路数，默默挪动两条腿，走到沙发角落的位置坐下，跟他中间隔了起码有三个人的位置，是刻意保持的安全距离。
沈晗书不是浓颜系长相，平时的妆容也大多以清透为主，灯光照射下的皮肤水润，泛着微微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看起来一派温良，人畜无害。
特别是唇边那对浅浅的梨涡，给她添了几分柔和，笑起来从里到外看着都毫无攻击性，一双眼睛也是干净透亮，目光如明镜，没有一丝瑕疵，好像所有的心思在里面都一览无遗。
宋柏霁视线淡淡扫过这样一双眼睛，斟酌在嘴边的话不知为何，突然就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出口了。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惯了，给旁人的印象大多也是刻板严肃的，除了几个熟悉的好友，身边的人大多都怵他。
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罕见地有些沉默。
总归是他不占理，不想结这个婚，最后又碍于老爷子的面子点了头，让她也跟着一起踏入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婚姻里。
如果能提前把话说清楚，她有拒绝的机会，他不会强人所难。
只是现在再去考虑这些也己经晚了，事到如今，这场婚姻只能继续下去，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她能接受最好。
顿了顿，身上那股冷肃的气场收敛了些，语调也稍微放缓了，尽量让开口的声音听起来少了几分冷硬，“抱歉，这门婚事只是权宜之计。”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他对这场婚姻的态度。
果然，沈晗书好看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下又很快松开，“宋先生想要说什么？”
“宋某想同沈小姐做个交易。”
沈晗书静静看着他。
“两年为期，这段婚姻维持两年，两年之后离婚。”
男人说话间的语调低沉，沈晗书静静听完，紧绷着的一颗心渐渐放松下来，意外吗？
好像也没有。
她一时间没说话，宋柏霁也不急，双手交叉置于腹部，全然稳操胜券的姿态，耐着性子等她的答案。
“我方便知道原因吗？”
沈晗书抬起眸子，双目盈润，却并不是好奇，像是例行询问，之后再权衡利弊。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短短几息的时间里，沈晗书脑子里己经上演了一出豪门内部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惊心动魄场面，还没脑补完，听见他说，“我有钟意的人。”
怔愣不过是一瞬间，眼波微转间，沈晗书脸上笑意清浅，“真巧。”
男人指尖稍顿，右手指腹在两指中间来回摩挲，似是在琢磨这两个字的意思。
半晌，指节收拢，淡淡“嗯”了一声，“我平日里公务繁忙，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这件事情上应付老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我需要有一个人坐在我妻子的位置上。”
想想宋延杉雷厉风行了大半辈子的人，胡闹到说出宋柏霁要是不点头，就要把治疗心脏的特效药停了，往后再也不吃了这种话，他还敢再说什么？
说来也是稀奇，这两年老爷子给他牵过不少线，他***都是说个不字敷衍了事，老爷子也没强求过他，怎么这次偏偏就看上了沈家，非沈家不可了。
沈晗书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言下之意，他需要一个女人占着宋家夫人的位置，一个安分守己不会对这个位置产生非分之想的人。
“这是宋先生的需求，我为什么要等这两年？”
宋柏霁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离婚，她并没有反对，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男人冷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说话间的语调低缓，“沈小姐方才说有意中人，想来是沈家的人反对。”
沈晗书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没说话，却也没否认，这场“谈判”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占到上风。
勾了勾唇，正想说些什么，宋柏霁却又突然跳开了这个话题，“据我所知，沈氏正在开拓海外市场，和宋家联姻，对沈家的生意只有好处，这两年间，沈小姐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
生意，她管沈鸿岳的生意做什么。
沈晗书没有说话，脸上神情竟也有几分让人猜不透情绪，“宋先生，有句话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男人抬眸，黑眸幽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她笑笑。
宋柏霁眉心暗蹙，显然也是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在说他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跟她谈条件。
这会子要是有旁人在，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还没有见谁敢和这位爷这样说话。
宋柏霁黑眸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脸上，眉宇间似是不悦又好似探究，却没出声反驳，“两年之后离婚，好，我同意。”
话锋一转，她答应得突然，甚至没再多问些什么。
沈晗书倒是没想这么多，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至少眼前的这个人，目前为止交流起来她不排斥。
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听起来比整日里勾心斗角的真夫妻日子要顺心得多。
她答应得突然，宋柏霁方才听了她的那番话，原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指节慢慢摩挲着杯缘，考究的视线淡淡从她脸上扫过，“多谢，沈小姐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提出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日后沈小姐的行踪我不会过问。”
不会过问她的行踪，也是在告诉沈晗书，她也不能去干涉他的事情，沈晗书不傻，她听懂了。
但也就是说她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换句话来说就是她做什么都行。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晗书也不为难自己，“我能搬出去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