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的钢笔突然在纸上洇开墨点——那只布满针眼的手腕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冯小姐,现在更改化疗方案还来得及。”
医生摘下眼镜擦拭水雾,金属镜框在晨光里折出冷冽的弧线。
检查报告被风吹得翻起页角,CT片上密密麻麻的阴影如同珊瑚虫啃噬着肺叶。
玻璃窗忽然嗡鸣震颤,冯瑶望着楼下救护车顶旋转的蓝光轻笑:“您见过珊瑚产卵吗?”
苍白的指尖拂过锁骨下埋着的输液港,“当病痛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映在医生惊愕的瞳孔里,冯瑶已经抓过羽绒服奔向电梯。
十二月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她对着电梯镜面将化疗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喉间泛起熟悉的血腥味。
暮色中的江南会所像只蛰伏的兽。
冯瑶推开鎏金包厢门的刹那,水晶吊灯的光刺得眼前发黑。
林俊逸修长的手指正转着威士忌杯,冰球碰撞声让她想起三年前签下卖身契那夜,也是这般清脆的响动。
“迟到两分钟。”
男人掀起眼皮,西装革履的合作方代表们顿时停止交谈,“王总说这单生意要看诚意。”
猩红地毯上早已摆开九十九盏琉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泛着危险的光泽。
冯瑶解开呢大衣纽扣时听见布料摩擦输液管的沙沙声,胃部抽搐着缩成硬核。
第一杯酒入喉的灼烧感让她想起化疗泵推进血管的药剂,都是腐蚀脏腑的毒。
“冯助理好酒量!”
王总鼓起掌,金表链在腕间叮当作响。
第七杯时冯瑶扶住桌沿,指甲几乎掐进红木纹路里。
林俊逸仍保持着支颌的姿势,仿佛观赏实验室的小白鼠濒死挣扎。
第三十杯酒泼湿了领口,冯瑶借着擦拭动作按住剧痛的胃区。
冷汗顺着脊柱滑进腰带,眼前开始浮现彩色光斑。
当她摸索着端起第五十杯时,林俊逸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够了。”
包厢霎时寂静。
冯瑶怔怔望着他腕表映出的自己——惨白的脸,发紫的嘴唇,像个从停尸间爬出来的艳鬼。
手机***恰在此时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