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正用银针挑开他锁骨处的纱布，发现木簪尾端的蝴蝶翅膀沾着暗红血渍。
"你锁骨上的毒斑会说话。
"苏青的银针突然刺入三寸，"昨夜子时，云无影的毒烟里有西荒雷蛇的鳞粉。
"林破一掌拍碎药碾，碎裂的铜片擦过苏青耳畔。
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记忆里，分明看到昨夜琉璃灯中浮现的青铜面具——与此刻苏青腰间晃动的医官令牌纹路严丝合缝。
瓦顶突然传来蜈蚣爬过青瓦的细响，三只碧眼毒蛛从梁柱坠下。
林破反手甩出药杵击碎蛛囊时，紫色毒雾己从门缝涌入。
云无影沙哑的笑声裹着毒虫振翅声撞进药庐："林公子可还记得，秦婉咽气前攥着的帕子绣着几朵槐花？
"苏青突然扯断颈间红绳，青铜令牌砸在药炉上的瞬间，十二具机关傀儡破土而出。
傀儡关节渗出紫色药汁，将扑来的毒虫尽数腐蚀。
林破盯着令牌上盘踞的九头蛇图腾——那正是大祭司麾下"烛阴卫"的标记。
"你腰间也有槐花香。
"林破的袖剑抵住苏青喉间，剑锋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
昨夜读心术残留的影像在脑海翻涌，母亲绣帕上的槐花与苏青木簪上的蝶翼竟用着同种湘绣针法。
云无影的毒烟突然凝成鬼爪，林破拽着苏青滚进药柜死角时，三根淬毒银针擦着他耳廓钉入墙壁。
掌心触到苏青衣摆下冰凉的铁匣——那正是昨夜盛过毒血胭脂盒的容器。
"别碰记忆！
"苏青的警告迟了半拍。
林破己扣住云无影隔空袭来的毒雾，强行发动读心术。
无数碎片扎进瞳孔：青铜面具男人往药鼎投入带槐花纹的瓷瓶、云无影左臂黑纱下溃烂的蛇形烙印、大祭司法杖上九头蛇第七颗头颅正在渗血...当林破看清某个雨夜苏青跪在祠堂焚烧带血帕子的画面时，剧痛如钢针刺穿颅骨。
再睁眼时，苏青正用银簪挑开他掌心的毒蛛，而他记忆里只剩秦婉被割断喉咙时漫天槐花纷飞。
"你每次呼吸都在出卖自己。
"林破突然掐住苏青手腕，她衣袖滑落露出的守宫砂位置，竟与云无影记忆里某个被灭口的药人完全相同。
机关傀儡突然集体转向，将淬毒弩箭对准了主人。
云无影的笑声混着瓦片碎裂声远去："子时三刻，乱葬岗的槐树根会告诉林公子，苏医官那半片蝶翼簪子本该插在谁坟头..."苏青突然将令牌按进林破流血的掌心，九头蛇图腾遇血后竟睁开十八只猩红眼珠。
林破恍惚看到自己灭门夜握着的断剑上也有同样纹路，而此刻苏青脖颈浮现的青色血管正诡异地扭成槐花形状。
"当第七颗蛇首泣血时，你我都是药鼎里的残渣。
"苏青咬破舌尖喷在傀儡面门，染血的机关兽突然发狂般撞破南墙。
林破在追出去的瞬间嗅到苏青袖中逸出的苦杏味——那正是他今晨在云无影毒囊里闻到的气息。
残阳如血时，两人踩过屋脊的脚步声惊起成群寒鸦。
苏青发簪上的蝶翼不知何时只剩半边，而林破剑鞘缝隙渗出的紫雾正悄悄凝成小蛇形状，朝着西南方悬崖方向吐信。
崖边碎石簌簌坠落，林破拽着苏青的衣领悬在枯松枝桠间。
苏青腰间的九头蛇令牌擦着他手背滑落，青铜棱角在石壁上刮出暗红火星。
"松手！
"苏青突然用发簪刺向林破虎口，断裂的蝶翼簪尖迸出紫色药雾。
林破瞳孔骤缩，昨夜云无影操纵的毒虫在记忆里突然与眼前翻飞的簪子重叠。
他下意识松劲的刹那，苏青却反手扯住他腰间束带翻身垫在下方。
两人砸进崖底寒潭时，三条赤鳞蛇从苏青袖中窜出。
林破被水流冲上浅滩的瞬间，正看见其中一条毒蛇的獠牙没入苏青脚踝。
她颈间渗出的血珠晕在潭水里，竟凝成无数细小的槐花形状。
"你果然..."林破呛着水按住她小腿伤口，指尖突然触到硬物。
苏青衣摆内侧缝着的玄铁暗格中，青玉药瓶上盘踞的九头蛇正吞吐着信子。
这纹样与他记忆碎片里大祭司权杖的图腾严丝合缝，连第七颗蛇首渗血的位置都完全相同。
苏青在昏迷中突然痉挛，右手五指诡异地掐出药诀。
林破捏碎药瓶的瞬间，三粒金色药丸滚落潭底卵石缝中。
他沾着潭水去捞时，却发现每颗药丸表面都浮着微缩的九头蛇浮雕——这分明是烛阴卫高层才配有的"九转化毒丹"。
"你连呼吸都在撒谎。
"林破掐着苏青下颌逼她咽下解药，却在她喉结滚动的刹那瞥见锁骨处的青色血管。
那些血管正如昨夜毒雾中看到的画面般，扭曲成含苞待放的槐树枝桠。
远处传来碎石滚落声，苏青突然睁眼拍飞剩余药丸。
林破按住她手腕时，最后一粒金丸己坠入深潭漩涡。
苏青染血的指尖戳在他胸口旧伤处："林公子不妨猜猜，你心口那道疤是拜谁所赐？
"寒潭突然沸腾，数十条赤鳞蛇在热雾中昂首摆出攻击姿态。
林破拖着苏青退到岩缝时，云无影沙哑的狞笑裹着回音从头顶裂缝传来："苏医官可要藏好那半截蝶翼簪，毕竟它本该插在秦婉姑娘的..."苏青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赤鳞蛇群顿时发狂般互相撕咬。
林破趁机拽着她攀上岩壁，却发现她腰间暗袋滑落的胭脂盒，正与自己灭门夜在母亲妆奁里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盒底镌刻的"槐月廿三"，恰是林家满门被屠的日子。
"别碰记忆！
"苏青的警告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
林破太阳穴突突跳动，强行读取赤鳞蛇残留意识时，竟看到三个月前雨夜——苏青跪在大祭司黑袍下，用染血的银针在锁骨处刺出槐花图腾。
剧痛如淬毒弩箭贯穿颅骨，再睁眼时苏青正用银簪挑开他掌中毒血。
林破反手扣住她腕脉，发现那些青色血管己恢复如常："你每次毒发时，连守宫砂的位置都会偏移半寸。
"寒潭对岸突然亮起幽蓝鬼火，云无影的黑纱缠在骷髅头上飘过水面。
苏青猛地将林破推进岩洞，自己却被突然暴涨的潭水卷向漩涡中心。
林破抓住她散开的衣带时，半幅染血的湘绣帕子从她心口暗袋飘出——帕角槐花的针脚走向，与母亲生前最后一幅绣品分毫不差。
"当第七颗蛇首泣血时..."苏青在昏迷前突然攥紧林破的衣襟，指尖蘸血在他掌心画出残缺的九头蛇图案。
林破盯着她湿透的医官服下若隐若现的槐花纹身，收拢五指将胭脂盒碎片捏进血肉。
远处传来瓦片碎裂声，林破将解毒药瓶的残片藏进袖袋。
苏青苍白的唇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紫，而她发间仅剩的半片蝶翼簪尖，正渗出与云无影毒囊里相同的苦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