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棠泣露埋旧案
她盯着铜镜中逐渐漫过锁骨的诡异花纹，指尖蘸着青杏带来的胭脂，在窗纸上描出半阙《鹧鸪天》----这是现代考古队联络用的暗号。
晨雾里传来细碎脚步声，赵姨娘带着两个脸生的婆子踏露而来。
沈知意迅速将妆奁里的螺子黛碾碎，混着昨夜收集的蛊虫尸粉调成墨汁，在宣纸上画出歪斜的童谣。
"三姑娘这病越发重了。
"赵姨娘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毒意，石榴裙扫过门槛时带进几片海棠花瓣。
沈知意注意到那些花瓣背面泛着诡异的蓝，正是《南诏毒经》里记载的"醉仙灵"特征。
她突然抓起画满童谣的宣纸贴在脸上，赤足踩着满地胭脂乱跑："蝴蝶娘娘要吃糖！
"故意撞翻赵姨娘手中的食盒，八珍糕滚落在地，瞬间被从地缝钻出的黑蚁啃噬殆尽。
"放肆！
"婆子扬起藤条抽来。
沈知意假意跌倒，袖中暗藏的磁石粉洒在青砖上。
藤条铁扣突然被磁力牵引，重重砸向供桌上的青铜烛台。
烛台倾倒的瞬间，藏在莲花底座里的机关启动，祠堂东墙轰然移开半尺，露出夹层中泛着磷光的白骨。
赵姨娘血色尽失。
沈知意蜷在角落痴笑，余光数着那堆骸骨----整整十二具，第三根肋骨皆刻着前朝羽林卫的狼头徽记。
最骇人的是居中那具骸骨，天灵盖上钉着七根青铜卦签，排列成她在现代修复过的龟甲占卜阵。
"不过是些牲畜骨头。
"赵姨娘绣鞋碾碎滚到脚边的骷髅，鞋底却粘上片带字的碎帛。
沈知意看得真切，那是用钢笔写的"1987.6.15"，正是她导师在考古现场失踪的日期。
暴雨忽至。
雨点击打海棠林的声响中混着铁链拖曳声，沈知意透过被风吹开的窗缝，看见哑仆们正在挖坑。
新翻的泥土里露出半截青铜匣，匣面阴刻的星图竟与她在三界书阁修复过的浑天仪残片完全一致。
"请三姑娘移步佛堂。
"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突然现身，鸠羽纹的袖口沾着朱砂。
沈知意佯装害怕地抱住廊柱，指尖趁机刮下柱面金漆----漆下露出血写的苗文咒语，正是她在现代破译过的"换魂术"残篇。
佛堂的檀香味浓得呛人。
沈知意跪在蒲团上时，发现面前的《药师经》卷轴浸过曼陀罗汁液，字迹在烛火下显现出双重影子。
她假意誊抄经文，实则用簪子蘸着特制墨汁，在空白处复原现代实验室才有的化学结构式。
"意姐儿可知罪？
"老夫人突然开口，鸠杖龙头正对她的眉心。
沈知意浑身颤抖着指向佛像："金刚杵在流血……"众人抬头瞬间，她迅速将磁石粉撒向香炉。
炉中升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血色莲花，正是《朱门烬》中"天罚降世"的预兆。
满堂惊呼中，沈知意扑向供桌打翻长明灯。
灯油泼在青砖上，竟显出一幅发光的地宫路线图----与她修复过的唐哀帝陵构造图惊人相似。
老夫人鸠杖重重顿地，地面突然塌陷，沈知意坠入密室时抓住垂落的经幡，幡布撕裂后飘出张泛黄照片：1987年的考古队合影里，赫然站着与老夫人容貌相同的女子！
黑暗中有冰凉的铁链缠上脚踝。
沈知意摸到墙面的刻痕，指腹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这是用英文刻的" SOS "，夹在梵文往生咒中间。
当她用口红在墙面描出化学荧光剂公式时，密室顶部突然打开，谢清宴倒悬而下，琴弦绞断铁链的瞬间轻笑："姑娘这出戏，唱得比临安瓦舍的傀儡班还精彩。
"密道里传来赵姨娘的尖叫。
沈知意被谢清宴拽进暗格时，瞥见他后颈浮现的墨莲纹----与她锁骨处的花纹正在共振发光。
男人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她眼皮上："仔细看。
"血光中，密室墙壁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现代方程式，其中一行微分方程解正是三界书阁的经纬度坐标。
沈知意正要细看，整面墙突然渗出鲜血，方程式在血水中重组为甲骨文写的警告："篡史者，永囚书狱"。
地面剧烈震颤。
谢清宴揽住她腰身跃上横梁时，沈知意袖中滑出的磁石钉入墙缝。
机关齿轮卡住的刹那，她看见密室深处坐着具现代装束的干尸，那人手中紧握的怀表时间永远停在九点十五分----正是古籍库房坍塌的时刻。
暴雨冲刷着海棠林的秘密。
当沈知意终于站在那株百年海棠下，看着土坑中十二具身披前朝铠甲的尸骨，忽然发现每具尸体的左手都戴着浪琴机械表----表盘日期统一停在1987年6月15日。
树根缠绕的青铜匣突然自动开启，露出里面带电子元件的龟甲。
当沈知意触碰龟甲的瞬间，锁骨处的墨莲纹骤然发烫，空中浮现全息投影般的画面：现代实验室里，她的导师正在将芯片嵌入《朱门烬》的古籍抄本。
身后传来枯枝碎裂声。
沈知意转身时，谢清宴的琴弦正抵在她喉间，月光照亮他指尖夹着的照片----正是密室中那张考古队合影。
"知意。
"他第一次唤她名字，尾音带着蛊惑的颤，"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每个穿书者都会爱上我？
"海棠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沈知意突然握住他执琴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墨莲纹穿透衣料在他掌心灼烧："那谢公子可知，为什么你的心跳……"她踮脚贴近他耳畔，"和密室里的原子钟秒针同步？
"惊雷劈中海棠树的刹那，树根间所有腕表突然开始走动。
沈知意看见谢清宴瞳孔中倒映出的诡异画面----1987年的自己正站在考古现场，往《朱门烬》残卷里夹入一张写满方程式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