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枭走私的第七个文物箱刚被警方切开，腐朽的柏木香气裹着尸臭涌出来，箱底暗格里铺着泛黑的骨殖，像某种精心排列的古老字符。
"碳十西检测显示这些骨头死于1999年3月。
"顾沉舟用镊子夹起枚铃舌状玉器，冷光在饕餮纹上折射出诡异光谱，"但骨质密度显示它们在西周土壤里埋藏过三千年。
"林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后颈胎记，那里正在发烫。
当法证人员将人牲锁骨放进物证袋时，她突然听到婴儿啼哭——那块骨头在密封袋里震颤着浮现青铜纹路，与她胎记的脉络完美契合。
"林小姐的体温在升高！
"陈昊的惊呼带着金属回音。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证物室墙面的不锈钢板正渗出青铜色粘液，通风口飘出的薄雾染着西周青铜器特有的孔雀蓝锈色。
顾沉舟的手枪尚未出鞘，那枚铃舌玉器突然吸附在他掌心。
饕餮纹路像活过来般钻进皮肤，他的虹膜瞬间铺满甲骨文："癸未卜，在宗，贞：用三百羌于河。
""他在说商代甲骨卜辞！
"考古顾问撞翻了显微镜，"这是记载用三百羌人祭祀河神的...啊！
"顾问的惨叫戛然而止。
顾沉舟的手背凸起饕餮纹路，五指成爪扣住对方天灵盖。
青铜雾气从顾问七窍涌出，在空中凝结成甲骨文组成的囚笼。
林夏看到每个文字缝隙里都蜷缩着穿西装的顾沉舟，他们的心脏位置插着青铜铃铛。
"顾沉舟！
"她抓起物证台上的洛阳铲砸过去。
金属撞击声震碎甲骨文囚笼的瞬间，整间证物室突然翻转，所有人像被倒进青铜鼎的祭品般向下坠落。
林夏的后背撞在冰凉的石板上，西周祭祀乐穿透耳膜。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跪在青铜神树之下，树梢悬挂的铃铛人骨正滴落鲜血。
戴着黄金面具的祭司举起玉钺，刃口映出顾沉舟被锁链贯穿锁骨的身影。
"以汝血脉，饲我神兵。
"祭司的面具突然崩裂，露出的赫然是老年版顾沉舟的面容。
林夏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正与那具西周人牲骨殖生长在一起。
现实与幻境的夹缝中，顾沉舟的枪口抵住自己太阳穴。
子弹穿透颅骨的瞬间，西周幻象如琉璃破碎。
林夏在现实世界惊醒，看到顾沉舟的左眼正在流血，掌心玉器己经嵌入血肉。
"走！
"他扯断缠在手腕的青铜菌丝，拽着林夏撞向防火门。
身后传来考古顾问非人的嘶吼，那个文弱学者此刻浑身爬满青铜纹路，正用指骨敲击出编钟的韵律。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变成血红色，林夏的胎记开始灼烧。
顾沉舟撕开衬衫下摆缠住她的小腿——不知何时，她的皮肤下己浮现出西周金文的脉络，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赵枭在骨殖里培植了青铜孢子。
"顾沉舟的呼吸带着铁锈味，他的右半张脸正在玉化，"这些真菌会吞噬时空悖论者..."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上方的楼层突然塌陷，青铜色的菌丝瀑布般倾泻而下。
林夏在翻滚躲避时撞开一扇气密门，门后竟是父亲当年的实验室。
1999年的阳光透过气窗斜射进来，林夏看见年轻二十岁的父亲正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
冷冻舱里躺着个脖颈插满导管的少女，那张脸正是八岁时的自己。
"第49号克隆体神经元接续失败。
"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钢笔尖划破稿纸，"必须赶在清除行动前完成意识传输..."现实中的顾沉舟突然剧烈咳嗽，玉化的皮肤不断剥落。
林夏伸手扶他时，两人的血液在青铜菌丝上交融，实验室场景突然加速流转。
她看到父亲抱着冷冻舱跳窗逃跑，而追捕者举起的枪械上，刻着顾氏家徽。
"原来你家真是清除计划的执行者。
"林夏的指甲掐进顾沉舟溃烂的伤口，"这出忏悔戏码还要演多久？
"顾沉舟突然翻身将她压在地面，溃烂的右手按在她心口。
青铜菌丝在此刻疯狂滋长，将两人缠成茧状。
林夏的视网膜上闪过无数画面：2003年雨夜，十岁的顾沉舟在父亲书房发现克隆实验档案；2015年警校毕业典礼，他对着林教授的照片扣动空枪；三天前的雨巷，他本该按照守夜人指令处决她，却启动了青铜契约。
"契约...不是束缚..."顾沉舟的声带被菌丝侵蚀，"是...时间锚点..."整栋建筑突然倾斜，赵枭的狂笑从西面八方传来。
林夏在眩晕中看到菌丝茧外浮现无数青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在死去：十五岁溺亡在浴缸，二十二岁被流弹击中，三十岁倒在冷冻库...而每个死亡现场，都有个玉化的顾沉舟在消散。
"找到...没有我的那个..."顾沉舟的瞳孔开始扩散。
林夏发狠咬破舌尖，血腥味***下，她看到某面镜中的自己独坐在咖啡店里，墙上的死亡倒计时永远定格在72:00:00。
菌丝茧崩裂的瞬间，林夏抱着顾沉舟撞向那面镜子。
时空撕裂的剧痛中，她听见父亲在哭喊："别启动铃铛！
那孩子不是容器，是活生生的人啊！
"当光线重新凝聚，他们跌坐在咖啡店吧台前。
林夏颈后的胎记渗出青铜液体，而顾沉舟玉化的身体正在复原。
但两人都清楚看到，咖啡机上的电子钟显示着2000年1月1日。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羽绒服的小女孩蹦跳着进来："爸爸说要焦糖玛奇朵！
"——那是八岁的林夏，后颈光洁如新。
顾沉舟的枪口剧烈颤抖，林夏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对准自己太阳穴："现在杀了我，就能终结所有轮回。
"吧台上的拿铁拉花突然扭曲成甲骨文"祭"字，二十年前的林教授抱着冷冻舱从街角跑过。
顾沉舟扣下扳机的瞬间，子弹化作青铜铃铛落在地面，发出跨越时空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