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一根镇龙钉嵌在环形山壁上,每根铁钉都拴着碗口粗的锁链,此刻正随着裴烬的枪势哗哗作响。
"怕了?
"裴烬的葬龙枪在血池表面划出涟漪,惊起三具漂浮的蛟龙骨,"给你十息逃命。
"江漓吐出嚼烂的草茎,柒剑在掌心转出朵黑莲:"该逃的是你。
"话音未落,剑锋己刺到裴烬喉前三寸——却撞上突然浮现的青铜卦纹。
陆爻的声音从穹顶传来:"未时未至,急什么?
"他悬坐在卦盘幻化的太极图上,指尖牵引着星辰锁链,"葬龙渊每日子午二时煞气最弱,现在动手..."锁链突然绷紧,将想要偷袭的蛟龙骨扯回血池,"是想喂龙煞?
"裴烬枪尖轻挑,三滴血珠飞溅在最近的金色镇龙钉上。
古老铭文逐一亮起,血池中升起十二尊持剑石像。
"用剑阵。
"他甩枪震碎扑来的煞气,"或者死。
"江漓突然笑了。
他反手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柒剑铭文上:"老头说我的剑饮过幽冥气?
"黑雾暴涨的瞬间,十二石像的剑锋全部转向裴烬,"那便看看,是葬龙枪利,还是黄泉气凶!
"陆爻的叹息淹没在龙吟般的剑啸里。
柒剑引动的黑雾化作百鬼夜行,而裴烬的枪风凝成赤龙虚影。
兵刃相撞的刹那,整座葬龙渊的镇龙钉同时嗡鸣,锁链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殒星纹。
江漓虎口崩裂的瞬间,看到裴烬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柒剑竟能刺破葬龙枪的护体龙气——虽然只有发丝般的裂隙,但足够让黑雾钻入。
他咧嘴笑出一口血牙,却见裴烬突然旋身弃枪,徒手抓住了剑锋。
"幽冥剑意?
"裴烬掌心流出的血泛着金芒,竟在腐蚀柒剑的黑雾,"不过如此。
"陆爻的卦盘突然砸在两人中间,先天八卦阵强行分开纠缠的气劲。
江漓踉跄后退时,踩碎了岩层下某种东西。
古老歌谣突然在渊底回荡,被煞气侵蚀千年的镇龙钉开始松动。
"停下!
"陆爻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星辰锁链捆住想要腾空的赤龙虚影,"这些石像是守渊将的化象..."迟了。
裴烬的葬龙枪刺入阵眼,十二石像同时睁眼。
江漓感到背后袭来凌厉剑意,回身格挡时却被震飞三丈——那尊石像的剑法,竟与萧烬川同出一脉!
柒剑发出兴奋的颤鸣,江漓抹去嘴角血迹再次跃起。
这次他看清了石像剑招的轨迹,那是比师尊更加古朴凶戾的剑意。
黑雾与石像的剑气碰撞时,他右肩绽开深可见骨的血痕,却也在石像眉心刻下剑纹。
"够疯。
"陆爻的铜钱击碎两尊石像后,卦盘己出现裂痕,"但还不够聪明。
"他甩出青铜卦片替江漓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被石像剑气扫落血池。
裴烬的怒吼震得锁链齐颤。
葬龙枪完全苏醒,枪杆龙鳞倒竖,将三尊石像拦腰斩断。
赤龙虚影盘绕江漓周身时,他闻到裴烬身上有松香混着血腥的味道:"跟着我的枪势走!
"七星步踏过岩浆,江漓的柒剑终于刺入最后一尊石像的灵台。
石像崩裂的瞬间,他听到渊底传来锁链断裂声——不是镇龙钉,而是某种更巨大的存在。
血池突然静止,十二尊破碎石像的剑气汇聚成光柱。
江漓看着自己沾染金红两色血液的手掌,那些血珠正被吸入光柱之中。
陆爻湿漉漉地爬上岸,手里攥着半片逆鳞:"我们好像...唤醒了不得的东西。
"光柱中浮现三重玉简,分别刻着枪、剑、卦象。
裴烬的葬龙枪突然脱手飞出,在玉简表面刻下新的殒星纹。
江漓的柒剑自主归鞘,而陆爻的卦盘正在吞噬玉简散发的星辉。
"同源..."裴烬接住飞回的葬龙枪,看着枪尖多出的血色纹路,"我们的功法同出一脉。
"江漓按着肩头伤口走向光柱,发现自己的血在玉简表面勾勒出地图:"老头说的三脉合流..."他猛地转头,"你们看镇龙钉!
"那些嵌入山壁的金钉正在化作粉尘,露出里面森白的龙骨。
陆爻抛起的铜钱定格在半空,显现出三人命盘交错的光影:"原来所谓葬龙渊,葬的是..."山体突然剧烈震动,被锁链束缚的蛟龙骨缓缓站起,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冥火。
江漓感到柒剑在恐惧——不是对龙骨,而是对龙骨心口插着的半截断剑,那剑格样式与照胆剑一模一样。
"准备拼命吧。
"江漓撕下衣摆缠住伤口,柒剑感应到主人战意发出尖啸。
他瞥见裴烬在调整握枪姿势,故意挡在他受伤的右前方;陆爻的卦盘正无声地罩住两人气海要穴。
蛟龙骨发出震天咆哮的瞬间,江漓听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怒喝:"跟着我!
"(裴烬)"走乾位!
"(陆爻)柒剑第一次与葬龙枪产生共鸣,黑雾裹着赤龙撞向幽冥火。
当江漓的剑尖刺入龙骨眉心时,他听到裴烬说"还不算差",看到陆爻用卦盘接住了本该贯穿他心脏的骨刺。
龙骨崩塌时,江漓在纷落的骨片中抓住一片玉简。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裴烬单膝跪地,葬龙枪断成两截;陆爻的卦盘彻底粉碎,正捏着天机钱往他伤口按。
"没死就起来。
"裴烬把枪杆扔过来当拐杖,自己却先吐了口血。
江漓发现他后背插着三根骨刺,位置正好是当年自己挨饿时,在破庙柱子上刻的诅咒印记。
陆爻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三人命盘:"三星饮血,凶吉同卦。
"他晃了晃只剩半枚的天机钱,"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同命了。
"江漓正要反驳,掌心玉简突然发烫。
浮现的地图指向照胆峰地脉,而路线尽头标注着令人窒息的西个古篆:照胆葬剑。
山体再次震动,这次来自他们头顶。
江漓抬头看见萧烬川的照胆剑悬在渊口,剑身己褪色大半,而剑尖正对着他怀中的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