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志踏武途
当他第三次尝试引气入体时,后脑突然炸开针扎般的剧痛,眼前的世界像被泼了墨汁般骤然漆黑。
"噗通!
"少年栽倒在晒谷场的草垛上,耳边嗡嗡作响。
这本是村里孩童都能练的入门功法,可每当他试图感应天地灵气,经脉就会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远处传来劈柴声,王二故意把斧头剁得震天响:"某些人呐,野鸡也想变凤凰!
""尘娃子又犯倔了?
"老村长拄着枣木杖从祠堂转出来,看见少年发白的嘴唇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这孩子跪在祖宗牌位前说要修道长生,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让他不忍拒绝,可这穷乡僻壤连个正经武师都没有...夕阳将山坳染成血琥珀色时,项尘蜷在村西头的古槐下。
指节深深陷进树皮缝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他不敢闭眼,那些关于仙门收徒的坊间传说总会在黑暗里化作利齿,啃噬着摇摇欲坠的坚持。
"在看晚霞?
"罗羽裳的裙裾扫过满地槐花,绣着银线的束腰随着呼吸起伏。
少女将竹篮搁在青石板上,新蒸的米糕泛着桂花香:"我爹说修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就像..."她忽然伸手拂去少年鬓角的草屑,"就像这槐花,总要熬过三场倒春寒才开得盛。
"项尘喉头发紧。
罗家是村里唯一有祖传功法的,那卷《游龙步》连县城的武馆都眼红。
可少女总爱捧着药典来找他辨认草药,说等开春要教他配养神汤。
暮色西合时练武场空无一人,项尘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
方才罗羽裳演示步法的残影还在视网膜上跳跃,少女转身时发梢扫过的弧度,竟与《养气诀》里某段晦涩口诀产生奇妙共鸣。
他鬼使神差地并指成剑,气海突然涌起细微波澜——"咔嚓!
"三丈外的木桩应声裂开细缝。
项尘踉跄着扶住兵器架,鼻腔涌上铁锈味,但这次黑暗降临前,他分明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金色丝线,像极了老村长说的"天地灵气"。
月光爬上窗棂时,少年在草席上蜷成虾米。
逆武灵瞳带来的眩晕感仍未消退,但那些金色丝线游走的轨迹却越来越清晰。
他摸出枕下的龟甲,这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物件,裂纹恰好构成某种玄奥图案。
"娘,您当年...是不是也见过这些金线?
"梆子敲过三更,项尘突然翻身坐起。
月光透过瓦缝在他掌心投下光斑,恍惚间与龟甲裂纹重叠。
他颤抖着运转最基础的引气诀,眼瞳泛起淡金色纹路,这次剧痛袭来时,他死死盯着那些躁动的金线,看着它们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气海穴...晨光刺破窗纸的刹那,项尘猛地睁开双眼。
枕边铜镜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淡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瞳孔边缘游走。
昨夜强行运转瞳术的代价是整宿耳鸣,但掌心凝聚的那缕气劲,此刻正在经脉里欢快地游动。
他抓起木剑冲向村后断崖,露水将粗麻衣料浸得透凉。
当第一缕阳光跃出山脊时,逆武灵瞳自动开启,那些游荡在晨雾里的金线突然变得异常活跃。
项尘福至心灵地倒转《养气诀》的行气路线,原本蛰伏在丹田的气劲竟顺着脊椎冲天而起。
"原来如此!
"少年旋身劈斩,木剑带起的劲风搅碎三片落叶。
那些金线并非杂乱无章,每当剑锋偏离轨迹,就会有数十根金线拧成绳索般的形状——这分明是天地灵气在演示正确的招式走向。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青石,项尘浑然不觉掌心磨出的血泡。
木剑越来越重,可那些金线编织的图谱却愈发清晰。
当第三十六次挥剑划过某个特定角度时,剑身突然爆出裂帛声,三丈外的山泉竟凭空炸起三尺水柱。
"尘娃子!
"老村长焦急的呼喊从崖下传来。
项尘收势不及,木剑脱手钉入柏树,剑柄犹在嗡嗡震颤。
他这才发现日头早己西斜,练功时被剑气削断的鬓发正随风飘落。
祠堂前的青石坪挤满了村民。
猎户赵铁柱瘫坐在磨盘上,左腿缠着的麻布渗着黑血,空气里弥漫着腐肉般的腥臭。
几个妇人正在给昏迷的张木匠灌药汤,那人胸口的爪痕深可见骨。
"是黑云岭跑下来的铁爪熊。
"老村长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往年有武师镇着,今年..."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睛望向项尘腰间那柄新削的木剑,"县里来的差役说,要凑足二十张熊皮才肯请城卫军出手。
"火把将项尘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蹲在赵铁柱跟前,逆武灵瞳不受控地启动。
那些渗入伤口的黑气在视野里化作狰狞鬼面,正沿着血管朝心脉蠕动。
指尖凝聚的淡金色气劲刚触到伤处,鬼面突然发出无声尖啸,吓得他踉跄后退。
"尘哥..."罗羽裳提着药箱从人群里挤出来,素白绢帕轻轻按在他渗血的虎口,"爹说铁爪熊的爪毒需用七叶莲作引,后山崖洞或许..."少女突然咬住下唇,簪头的玉蝴蝶在夜风里乱颤。
项尘默默攥紧那方染血的绢帕。
祠堂烛火将村民们佝偻的背影投在墙上,像极了山雨欲来时低伏的枯草。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母亲临终前攥着龟甲呢喃"莫要认命",指甲在床板上抠出五道带血的沟痕。
北斗七星转过檐角时,项尘站在兵器架前擦拭生锈的猎刀。
月光将刀身上的陈年血渍照得发亮,那些被逆武灵瞳改造过的《养气诀》气劲,正在丹田处凝成热烘烘的漩涡。
窗台上搁着罗羽裳偷偷塞来的羊皮卷,墨迹未干的《七叶莲图谱》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结。
柴房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项尘反手扣住三枚铁蒺藜,逆武灵瞳在黑暗中泛起金芒——某个不属于村民的陌生气息,正顺着房梁缓缓爬向存放草药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