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要冲过来,被几个护兵拦住,“你信不信,我把你也送上西天!”
铁蛋甩开身边两个士兵,气冲冲出门去,飞身上马。
“哪里去?”
大胡子跟了出来。
“老子不干了,回老家!”
“站住!
不站住就开枪了!”
他打马狂奔,身后传来一阵枪响,忽感肩膀一震,随后发热,知道中枪了……大嫂坐在铁蛋对面的小凳子上,双手托着腮听着他讲述事情的经过。
她觉得面前这个面貌丑陋的年轻人,是一个可敬可爱的汉子,庆幸自己今天救对人了。
“我光顾听你说话了,该给你做点饭吃。”
大嫂说着朝里屋走去。
他还真有点饿,早上没有吃饭,中午在饭馆里只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
他听到大嫂在里屋说:“你躲在这里做什,出去给叔叔说话。”
“……娘,我……害怕。”
“叔叔又不是老虎,你怕个啥?”
他连忙说:“嫂子别难为孩子,我的脸太难看了,吓到了孩子。”
大嫂从屋里出来问:“你的脸不像胎里带的,咋成了这个样子?”
“三西岁的时候,看俺爹打铁,爹一失手,一块烧红的铁块飞到我脸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家是铁匠?”
他叹口气,“不是铁匠我还不会脸上留这一大块疤变成丑八怪!”
“脸丑不怕,只要心不坏。”
说完又回里屋做饭。
小家伙从里边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叔叔,你会吹横笛吗?”
“会呀,”他立即回答,“我以前跟着师傅学过。
你家有笛子?”向平在里边翻箱倒柜,一会拿着尺把长的紫管笛子跑过来,“这是我爹留下的,我不会吹。”
铁蛋接过来,试着吹了两下,还可以,只是伤口有点疼。
他不愿意向平扫兴,忍着疼痛吹起来《百鸟朝凤》。
吹着吹着,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院子里听见好多小鸟的叫声!
向平跑到院子里,“娘,快来看,飞来好多小鸟!”
大嫂出来发现,树枝上、房顶上、院墙上有各种各样的小鸟,“喜鹊,叫天子,还有画眉,那边,看那边是百灵鸟,好多呀!”
铁蛋也好奇,出来一看果然这里成了小鸟的天堂!
“以前我吹的时候没有这样呀!”
“他叔,别吹了,饭做好了。”
笛子停了,小鸟“扑扑愣愣”马上飞走不见了。
向平喊着:“叔叔咋不吹了?
吹呀,吹呀。”
大嫂说:“叔叔胳膊疼,不能吹了,还有饭也熟了。
要学懂事,啊?”
大嫂端过来冒尖一碗小米饭,里边放了青菜叶和两个山药蛋,冒着热气,弥漫着香气,“大兄弟,俺家没啥好的,快趁热吃吧。”
又说:“今儿是咋了,招来这么多小鸟?
他爹吹笛子也没有这样啊!”
铁蛋慌忙接过来,“这饭肯定好吃,给大嫂添麻烦了。”
边吃边问,“大哥年轻轻的咋就走了?”
大嫂长叹一口气说道:“说来话长……”大嫂的男人名叫根娃,生活所逼上山当了横鬼(土匪)。
他有个本家叔叔,因为和人家争一块庄基地,被打得头破血流,找到根娃求救。
根娃回来讨回公道,赔了他叔叔一斗高粱。
那家人从此怀恨在心,后来把闺女嫁给横鬼的头子做小老婆得了势,教唆横鬼头子找茬打了根娃两枪,一枪打在腿上,一枪打在肚子上,说是枪笑了(就是走火了)。
大嫂到处寻医问药,花光了所有结余,差点把孩子卖掉,最终也没有挽救回根娃的性命,半年后一命呜呼。
大嫂痛哭流涕地说着:“他一拍***走了,还落得轻松,叫我咋过?
丢下孩子再嫁,没有公公婆婆把孩子交给谁?
再说我也舍不得;带着他,也不好嫁人不说,带犊子受气不受气?
没办法,只好就这样过吧,哪怕吃糠咽菜只要把向平抚养大,我就是大功德一件,也对得起和根娃夫妻一场。”
铁蛋听着说话,把饭己经吃完,大嫂忙接过来碗去舀饭,他慌忙站起阻拦,“我吃饱了。”
“饭不好也要吃饱呀。”
他点点头,“真吃饱了。”
免不了长吁短叹,“看这孩子多好,可不能没了爹再摸不着亲娘,只是这寡妇熬儿实在是艰难。”
他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那你本家的叔叔不接济你们?”
“提他们干啥?”
大嫂有点激动,“人到了没能耐的难处,没有人念旧情,叔叔他们更是良心叫狗吃了。
明明为了他们的事丧了命,现在根本不顾你一星半点。
去年闹饥荒,实在没有吃的了,我找他们说借点粮食。
粮食倒背来半口袋,你猜他提出啥要求?
他要换我这庄基地!
我说‘这不能呀叔叔,给了你我往哪里走?
孩子大了就是要饭也要有个放棍子的地方呀!
’他……他听了,背上粮食就走了,再也不登俺的家门。
你说可气不可气?”
“竟能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他唏嘘,“太顾头不顾脸了!”
见大嫂泪流满面,身子发抖,他劝慰道,“没事大嫂,等我回去过好了把你俩接到我们平原去,保证有吃有喝,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
大嫂抹把脸上的泪水,勉强笑了,“这样说是好意,先谢谢你大兄弟!
你远天远地走了,还能想起俺这苦命的娘儿俩?”
“看大嫂说的,”他说,“我家并不远,顺着漳河往东大约走一百多里地有个叫河边镇,北边有个柳树屯,紧挨着河堤。
我叫柳会亮,小名铁蛋。
我不会忘记大嫂,一定会回来看你娘儿俩。”
向平想着叔叔不能吹笛子很失落,还想亲近他,拉住他的双手,“叔叔,给我玩吧?”
“别拉叔叔那条胳膊!”
大嫂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