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11
额头重重磕在仪表盘上,血腥味混着安全气囊的化学味冲进鼻腔。
挡风玻璃裂成蛛网状,透过缝隙能看到重型卡车的尾灯正在雨幕中远去。
父亲趴在方向盘上,暗红的血顺着他的太阳穴滴在我手背。
这是...2012年6月4日!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破碎的屏幕显示19:27。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时间,父亲载着我从公司回家的路上,那辆突然变道的渣土车,那个被暴雨模糊的路口。
只是这次,本该在三天后发生的死亡,为什么提前了?
"小野..."父亲沾血的手指突然抓住我手腕,"别信你周阿姨..."话音未落,刺目的远光灯再次切开雨幕。
我猛地转头,看到那辆本该离开的渣土车竟在倒车,钢铁巨兽发出狰狞的轰鸣,车尾对着我们残破的轿车再次撞来。
剧烈的撞击声中,我最后看到的是仪表盘下***的电线迸出火花。
"程野!
发什么呆呢?
"圆珠笔戳在胳膊上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我触电般抬头,教室顶部的吊扇正吱呀旋转,前排女生马尾辫上的樱桃发绳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用红色粉笔写着:距高考还有3天。
同桌林晓楠凑过来压低声音:"老班瞪你半天了,还不赶紧抄笔记。
"她推过来的笔记本上,2012年6月4日的日期像把刀扎进眼睛。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父亲出事的三天前。
课桌下的手狠狠掐住大腿,疼痛让我清醒。
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父亲三天后的死亡。
记忆里那场车祸被认定为意外,但父亲最后那句"别信你周阿姨"分明指向他再婚三年的妻子周文慧。
放学***刚响,我就抓着书包冲了出去。
市立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时,我才惊觉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前世就是在医院停尸间,我看到父亲后脑那个诡异的凹陷。
"小野?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的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父亲穿着藏青西装站在走廊尽头,领带还是我去年送的那条深蓝色斜纹。
他手里提着印着仁和药房字样的塑料袋,露出半截病历本。
"脸色怎么这么差?
"父亲皱眉摸我额头,"是不是考前压力太大?
"我死死咬住舌尖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掌心的温度,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等等,酒气?
这个时间点父亲应该刚开完股东会,怎么会喝酒?
"爸你喝酒了?
""怎么可能,刚在药房给你周姨拿安神..."父亲突然顿住,低头看了眼手表,"你先回家,我还有个应酬。
"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摸向那个药房塑料袋。
指尖刚碰到塑料袋,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脆响。
"小野怎么在这儿?
"周文慧妆容精致的脸从转角处探出,香奈儿五号的味道盖过了消毒水。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真丝衬衫,正是前世在葬礼上哭晕过去时那件。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等同学。
""这样啊。
"她笑得温柔,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却紧紧攥着GUCCI手包,"正好顺路,阿姨送你回去吧?
"黑色奔驰驶出医院地下车库时,我注意到仪表盘上的里程数。
18472公里,和车祸当天警方的现场记录完全一致。
车载香水是父亲最讨厌的依兰花香,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却是三年前我亲手求的。
"听说老程要把南城那个项目交给张副总?
"周文慧突然开口,后视镜里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们父女最近...没聊什么特别的事吧?
"我假装低头系安全带,手指悄悄摸向车门储物格。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是备用钥匙,还有...半盒没拆封的醒酒药。
心脏突然狂跳。
父亲向来滴酒不沾,车里为什么常备醒酒药?
周文慧每周都会亲自打扫车内,难道...刹车灯忽然亮成一片,周文慧猛打方向盘。
我的太阳穴重重撞在车窗上,恍惚间看到路口闪过渣土车的黄色身影。
储物格里的东西哗啦洒出来,除了钥匙和药盒,还有张皱巴巴的机打发票。
2012.06.04 19:15,金海汽修,制动系统保养。
正是今天下午。
那张薄薄的发票在我掌心蜷曲成团。
金海汽修,这个前世从未在父亲交际圈出现过的名字,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神经。
车窗外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周文慧涂着唇膏的嘴角在阴影里抿成首线。
"小野脸色好差呢。
"她突然伸手调高空调温度,镶钻腕表擦过我手背,"听说你们班主任说,最近模考成绩..."我猛地攥住她手腕:"阿姨知道金海汽修吗?
"车身突然剧烈颠簸,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闷响。
周文慧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保养得当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
这个微表情让我想起前世在华尔街操盘时,那些即将爆仓的客户特有的生理反应。
"这是你爸常去的养护中心呀。
"她抽回手的动作过于急促,腕表链扣刮破了真皮方向盘套,"上周不是才做过年检吗?
"暴雨砸在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向来只去4S店保养,更不会在高考前三日突然检修车辆。
后视镜里,周文慧的左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中控锁按钮。
到家时别墅灯火通明,我却感觉寒意刺骨。
玄关处摆着两双男士皮鞋,其中一双鞋帮沾着暗绿色藻类。
厨房飘来参鸡汤的香气,与前世父亲葬礼当天的味道诡异重合。
"程总说今晚要和张副总核对账目。
"保姆吴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目光扫过我湿透的校服,"周太太特意吩咐熬了安神汤..."我突然抓住她围裙上的油渍:"张副总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三点多吧,带着两个生面孔。
"吴妈压低声音,"在书房待了三个钟头,电脑主机搬走了两台..."二楼书房的门缝漏出蓝光。
我贴着橡木门听见父亲沙哑的声音:"...应收账款不对劲,这些虚拟采购合同..."突然响起的座机***截断话语,接着是椅子翻倒的闷响。
"文慧?
你听我解释..."父亲的声音突然发颤,"不是要查你,是公司账目..."我死死咬住下唇。
前世首到清算时才发现,继母掌控的财务部通过关联交易掏空公司二十亿资产。
那些被搬走的电脑主机里,恐怕存着最关键的审计证据。
凌晨两点,我蹲在车库阴影里。
手机电筒照亮底盘时,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刹车油管接缝处沾着某种暗绿色藻类,与玄关那双皮鞋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本该银亮的刹车盘布满蜂窝状锈蚀,就像被海水浸泡过数月。
突然响起的引擎轰鸣惊得我手机摔在地上。
红色保时捷从车库深处缓缓驶出,驾驶座上周文慧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通话记录页面一闪而过,最近联系人头像分明是金海汽修老板的证件照。
我蜷缩在立柱后看着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掌心被指甲掐出西道血痕。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父亲正躺在某间诊室接受静脉注射。
拍摄时间显示三小时前,定位是城南私立疗养院。
这个雨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