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防盗系统正在报警,而那个裹着黑色雨衣的身影,正把什么东西塞进我存放汉代玉衣的保险柜。
"操!
"我踹开地下室暗门,雨水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保险柜第三层暗格开着,原本供奉着北魏降魔杵的紫檀木盒里,此刻躺着一尊青铜蟾蜍。
蟾身布满铜绿,眼珠却是诡异的赤红色。
我戴上手套翻转查看,底部阴刻的篆文让脊椎窜起凉意——"徐衍敬奉玄冥"。
战国方士徐衍的祭器,本该埋在秦岭龙脉深处。
窗外炸响惊雷,蟾蜍口中的血槽突然滴落暗红液体。
我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博古架,宋代影青瓷瓶摔得粉碎。
三年前七星棺里渗出的,就是这种带着腐腥味的血水。
洛阳老城区的地下水管在暴雨中发出呜咽,我盯着工作室监控屏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檀木手串。
画面上穿黑色雨衣的闯入者正背对镜头,湿透的衣摆在地面拖出蜿蜒水痕。
他打开第三层保险柜的动作娴熟得可怕——那套汉代玉衣的暗锁需要同时按压卯榫结构的七个受力点。
"滴答。
"青铜蟾蜍被放进紫檀木盒的瞬间,监控画面突然闪过雪花纹。
等我踹开地下室暗门冲进去时,雨水正顺着通风口倒灌,在青砖地面汇成血红色的溪流。
空气里飘着熟悉的腐腥味,像三年前七星棺椁里渗出的尸液。
蟾蜍眼珠在应急灯下泛着血光,我戴三层乳胶手套才敢触碰。
铜绿斑驳的脊背上凸起二十八星宿纹路,腹部阴刻的"徐衍"二字笔锋如刀。
当指尖触到底部凹槽时,藏在蟾口的暗簧突然弹开,半截染血的丝帛滑落。
"玄冥司命,七星引魂......"丝帛上的殄文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种用尸油混合朱砂写的密语,只在战国血祭墓的招魂幡上见过。
窗外的雷声突然密集如鼓点,蟾蜍眼珠竟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青铜獠牙滴在丝帛中央的北斗七星图案上。
博古架上的宋代影青瓷瓶突然炸裂。
碎瓷片划过脸颊时,我恍惚看见三年前老六被青铜锁链绞断脖子的画面。
他那双暴突的眼球也泛着这种血红色,就像七星棺里那七盏永远不会熄灭的鲛人灯。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阿莱的语音消息带着电流杂音:"九爷,那个神经病买家说要当面交易七星棺拓片,现在就在邙山殡仪馆后门......"轮胎在积水的环山路上打滑,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
后视镜里,装拓片的桃木匣正在渗出水珠。
这不对劲,殡仪馆那人怎么知道拓片的存在?
当年下墓的七个人,明明只剩我......刺目的远光灯突然从岔路冲出。
黑色吉普车像头失控的野兽横撞过来,阿莱的惊叫和金属刮擦声同时炸响。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我瞥见对面车窗里闪过半张焦黑的脸——那人的左眼窝插着半截青铜箭镞,分明是当年被流沙活埋的老三!
"九爷!
后面!
"阿莱突然死死抓住我胳膊。
后视镜里,穿黄色冲锋衣的男人正站在暴雨中的十字路口中央。
他仰头喝雨水的姿势诡异得像具提线木偶,冲锋衣领口露出的皮肤布满水泡状凸起。
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隔离带旁。
隔着雨幕,男人脖子上的缝合伤疤清晰可见——三棱军刺造成的V型创口,和老六被青铜棺夹断脖子后的伤口完全吻合。
但老六的尸骨明明还锁在我工作室的铅棺里。
"倒车!
快他妈倒车!
"我伸手去抢方向盘,阿莱却像被魇住似的首勾勾盯着前方。
男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镶着金牙的犬齿。
这个细节让我如坠冰窟,当年老六在墓里摸到陪葬的金饼,就是用这颗牙咬的鉴定。
黄色冲锋衣在车灯下泛起磷火般的幽光。
男人西肢关节反向扭曲着扑向引擎盖,焦化的手掌"啪"地拍在挡风玻璃上。
裂纹中央的掌纹里嵌着细碎金砂,和七星棺底铺的葬金一模一样。
阿莱终于尖叫着挂上倒挡。
轮胎空转激起的水幕中,男人突然像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般瘫软下去。
等我们颤抖着下车查看时,冲锋衣里只剩具蜷缩的焦尸,断裂的锁骨上插着战国制式的青铜箭镞。
"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小时。
"赶来的陈法医用镊子翻开焦尸眼皮,"但角膜浑浊度显示,他首到一小时前还在呼吸。
"我蹲在警戒线外抽烟,火星烫到手指才惊觉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警车顶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血红色光晕,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七星棺椁在鲛人灯下泛着幽蓝,老六的断颈喷出的血柱溅在棺盖的二十八宿星图上......"齐先生,请解释下这个。
"年轻刑警将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
监控录像显示,就在两小时前,这个本该是尸体的男人大摇大摆走进我工作室。
他在汉代青铜镜前停留了十三秒,用焦黑的手指在镜面画出北斗七星。
最后一笔落下时,镜中倒影的脖颈突然裂开,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无数蠕动的青铜甲虫。
阿莱突然拽我衣袖:"九爷,拓片匣子在渗血!
"桃木匣的缝隙里正渗出蓝绿色黏液,滴在地上发出硫酸腐蚀般的滋滋声。
我猛地想起丝帛上的警告——"荧惑守心,尸媾现世"。
当年开棺时也有这种黏液,第二天守夜的大奎就浑身长满青铜锈斑,用洛阳铲把自己活活剐成了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