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立在青铜冰鉴前，看西域葡萄在碎冰里浮沉，十二支缠丝金钗刺得头皮发麻。
镜中人脸被冰裂纹割成十二块，每块都映着吕不韦的玉带钩 —— 那钩子比赵王的青铜剑更利，轻轻一划就裁开了我的十五年韶光。
"蝉鬓宜配珊瑚。
" 他的指尖带着波斯玫瑰水的凉意，红珊瑚坠子沉甸甸压上耳垂。
血珠顺着纹路渗进犀皮席，蜿蜒成河。
这河该是从邯郸流向咸阳的，我忽然想起前日在吕府地窖见过的青铜舆图，黄河在羊皮上拐了七道弯，每道弯里都藏着香料与奴隶的交易。
肉豆蔻粉末从他袖中漏出，混着铜炉里的沉水香，熏得人骨头都软了。
我数着席上青铜酒器的饕餮纹，那些怪兽的眼睛与吕不韦的玉佩纹路惊人相似。
二十年后我在咸阳宫摔碎的博山炉，原来早在这里铸好了模子。
"明日异人公子的宴席，" 他忽然贴近我耳畔，呼出的热气烫得我一颤，"你要跳《霓裳羽衣》。
" 我望着镜中自己的黛眉，想起市集上那个卖琉璃盏的波斯商人，他说鲛人的眼泪能凝成珍珠。
原来有些珍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嵌进别人的冠冕。
夜宴的编钟撞碎月光时，我踩着三寸金缕鞋旋进朱漆殿门。
异人公子的目光黏在我腰间的银铃上，像条濒死的鱼。
吕不韦的玉佩在烛火里流转，那抹翠色与二十年后咸阳宫的飞檐重叠。
我忽然看清他藏在香料里的算计 —— 这舞姬的红妆，原是要妆点整个大秦的江山。
筵席散时，吕不韦将我推入阴影处。
他的狐裘扫过我的素纱襦裙，我闻到肉豆蔻混着铁锈的味道。
"记住，" 他的玉带钩划过我锁骨，"你现在是朱姬，赵国最清白的舞姬。
" 我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碎了冰鉴里的葡萄。
原来清白也是种毒，要拿整座邯郸城的月光来解。
第二章《罗帷午夜愁》（李白）邯郸的雪粒子在窗纸上啮出细碎的洞，我对着铜镜拔下最后一根白绒线。
吕不韦送的交颈鸳鸯火漆印还在妆匣里发烫，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