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野贴着阁楼北墙挪动时,朽木发出令人牙酸的***。
汗珠顺着少年嶙峋的脊梁滚落,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洇出深色水痕。
西墙整面木架堆满祖传的瓦作工具:鸳鸯刀锋刃结着蛛网,线垂的铜坠早已氧化发黑。
他避开父亲严禁触碰的传家墨斗,指尖抚过落满浮灰的《鲁班经》,忽然被墙角异样的反光攫住视线——三块青砖接缝处,竟嵌着半枚生锈的铜钱。
心脏在喉头剧烈跳动。
方青野用刻刀挑开铜绿斑驳的洪武通宝,砖缝里飘出的紫藤花香让他打了个喷嚏。
活砖移开的刹那,陈年桐油气味汹涌而出,裹着张被油布包裹的图纸。
屋顶传来瓦片脆响,怕是父亲巡檐回来了。
少年仓皇将图纸塞进裤腰,砖块复位时蹭破手肘也浑然不觉。
直到暮色漫过雕花槛窗,他才敢在煤油灯下展开卷轴——墨线勾勒的歇山顶仿佛具有生命,二十八道飞檐如雁阵刺破九宫格,每片筒瓦都标注着看不懂的算式。
图纸右下角钤着方家初代掌墨师的印章,印泥里混着金粉,在昏暗里流转微光。
方青野突然意识到,那些看似装饰的云纹实则是某种精密函数曲线。
阁楼外传来更鼓声,少年用铅笔在窗棂投下的菱形光斑中,开始临摹第一道飞檐的弧度。
第一章:纸鸢少年七月流火炙烤着青石板巷,方家老宅的虎头瓦当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方青野蹲在正房屋脊的阴影里,校服裤兜藏着的炭笔在掌心攥出汗渍。
父亲敲打筒瓦的叮当声从西厢房顶传来,他迅速展开皱巴巴的作业本,就着瓦片弧度勾画连绵的飞檐。
"野娃子!
"炸雷般的吼声惊飞檐角铜铃。
少年手一抖,炭笔骨碌碌滚下屋脊,在父亲脚边溅起细碎石灰。
方守业古铜色的脸涨得发紫,腰间皮尺随胸膛剧烈起伏:"让你递灰浆,倒学会躲懒了?
"青野贴着滴水瓦往下蹭,后颈突然被晒烫的竹尺抵住。
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指戳向檐下歪斜的垂兽:"这月第三回修这破玩意!
知道为啥老祖宗定下檐不过三?
"少年梗着脖子不答,余光瞥见院角断线的蝴蝶纸鸢——那是母亲病逝前最后的礼物。
阁楼的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