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踮着脚从图书馆二楼的窗户望出去,铅灰色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一丝天光。
她看了眼腕表,六点二十七分,距离闭馆还有三分钟。
指尖在还书台的键盘上跳跃,最后一本《尤利西斯》的编码刚输入到一半,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
小满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侧面,空的。
今早出门时分明记得要带伞的。
闭馆音乐响起时,雨帘已经将天地连成混沌的灰。
小满抱着帆布包站在图书馆的罗马柱下,看水洼里不断绽开的涟漪。
忽然有细碎的水声穿透雨幕,她转头,看见有人影从雨幕中走来。
那是个颀长的身影,黑伞像朵倒悬的墨莲。
他走得很慢,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腕间缠绕着靛青色的丝质领带。
在距离台阶三步的位置忽然停住,伞檐微抬,露出清隽的下颌线。
"请问,"声音像浸了雨水的玉石,"能借个光吗?
"小满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的盲杖。
黑檀木杖尖轻轻叩击着湿漉漉的地砖,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慌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暖黄的光束穿透雨幕,照亮他脚前三寸的位置。
"谢谢。
"他踏着光斑拾级而上,伞面擦过紫藤花架时抖落一串水珠。
小满闻到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混着雨水潮湿的气息。
那人收起伞时,她看见伞柄上刻着小小的"JL"。
中央空调的暖风裹着油墨香扑面而来。
小满望着他湿了大半的米色风衣下摆,鬼使神差地开口:"要不要去员工休息室?
有烘干机。
"男人转身的瞬间,休息室的顶灯恰好亮起。
小满呼吸一滞。
那是张让人想起文艺复兴时期雕像的脸,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眼睛像蒙着雾的琥珀。
他微微偏头,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会不会太麻烦?
"烘干机嗡嗡作响时,小满第三次偷偷打量窝在沙发里的男人。
他正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盲文手表,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是白玉雕成。
感应到她的目光,忽然轻笑:"我叫江临。
""林小满。
"她差点打翻马克杯,热可可溅在手背,"在古籍修复部工作。
"说完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她慌乱的样子。
"听声音像是东南方向。
"江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