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蛇走影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柳如絮的小厮捂着满是鲜血的手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宛若濒死的鱼儿一般。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震住了,皆胆战心惊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有廉洗不自觉的流下眼泪,抱紧宁颜儿,低声道:“不怕,外祖母来了!”
马蹄声越发的急了,众人不自觉的让开道路,只见一匹老而疲惫的马踏着凌乱的步伐跑了过来,明显是累坏了。
此时,云层散去,日光乍现,叫人视线受扰,看不清背光而来的人的脸,只看得见她身上穿着的做工精良的玄色铠甲,及手上持着的长缨枪。
来人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了,又怕骑马伤人,便勒停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背着长缨枪,几个灵活的跨步,急行着到了廉洗父女面前,将两人扶了起来。
仔细检查了一下父女俩的情况,见并无大碍就放心了些,开口问道:“我听辛二丫头说宁梧要以七出之罪休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误会?”
廉洗点了点头,伸手捂着宁颜儿的耳朵,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是真的,宁梧心里本就没有我,一心念着嫁去皇城的柳如絮。”
“柳如絮在妻主病死后,意图改嫁,宁梧便把人带了回来。”
“为着给柳如絮正夫的位置,她竟冤我毒害柳如絮,休夫不说,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辱我名声,将我如狗儿一般的扔出去!”
廉破听着,心疼得厉害,伸手替廉洗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安抚道:“莫怕,天塌下来有娘顶着!”
“娘……”廉洗哭着唤了一声,仿佛要把自己受的一切委屈全都哭出来。
宁颜儿红着眼,一边用小手给爹擦泪,一边好奇的盯着廉破看,这便是她的外祖母?
老马恰好走过来,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抬了抬脚,嘶鸣一声,尾巴一扫,将周边的人逼得又往后退了几步。
廉破安抚的拍了拍廉洗的肩膀,又摸了摸宁颜儿的头,转身横枪,牢牢地将父女俩护在了身后。
在暖日的照射下,容颜衰老,精神却依然矍铄,眼神更是比从前犀利的廉破就这样被惊疑不定的众人瞧了个清楚。
身型壮硕,身体不见半点衰败迹象的她仿佛携着千军万马而来,仅一人一马便震住了场面。
长缨枪一指,无论是宁家的仆夫还是柳家的家丁,都害怕的一个劲的往后缩,更叫原本还在疑惑来者何人的宁梧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廉破。
“这,这是廉氏男的娘?
唉呀爹啊,廉家不就是一个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吗,她哪来的这一身行头?”
有人认出了廉破的身份,惊讶的喊道。
廉破无视周遭的反应,死死地盯着宁梧,心底己然生出杀意,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竟被这负心女如此欺辱,若不见血,如何对得起早逝的夫郎?
握紧长缨枪,廉破恨不得马上冲杀过去,但思及身后的廉洗和宁颜儿,到底忍住了冲动,低吼道:“宁梧,你可有话要说?”
宁梧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廉破,在她的印象里,廉破总是沉默寡言,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寒酸得令人厌恶。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廉破身上的铠甲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借的?
可铠甲如同兵器,受到严格管控,谁又会借给她,她又哪里识得这般人物?
摇摇头,宁梧懒得去想,就算廉破也颇有来历,在家大业大的宁家面前又算得什么?
更别提宁家马上就要和柳家结亲,两大家族的联合,岂是廉破一介老妇能抵挡得住的?
想着,宁梧深吸一口气,下令道:“来人啊,抄家伙拿下这个胆敢在宁家面前装模作样的老货,把她和廉洗一起扔出肃城,生死勿论!”
话音未落,身上配着大刀长棍的宁家家丁便从门里鱼贯而出,仆夫们赶紧躲起来,柳家的家丁则在退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疼晕过去的贴身小厮。
场地清空了后,宁家家丁气势汹汹的冲向了廉破,将她和廉洗父女围了起来,众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回真是要闹出人命了!
被飞刀吓了一跳的柳如絮瞧着廉破被包围的样子,松了口气,一扫方才的害怕,转而得意的握紧宁梧的手,等着看廉破和廉洗如狗一般被拖走的下场。
廉洗抱紧宁颜儿,看着廉破的背影,无暇思考娘亲是哪里来的铠甲,只担心娘的安危,看宁梧的架势,是非要他们死不可了。
“别怕,护好颜儿便是!”
廉破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不安,头也不回的安慰了一句,老马也低头蹭了蹭廉洗和宁颜儿,替父女俩挡住可能会有的偷袭。
环视一圈,廉破握紧长缨枪,上前两步,挽了个枪花,眼里满是不屑,沉声道:“一起上吧!”
话落,一个握着大刀的身形强壮的家丁便先一步的朝廉破的头砍来。
廉破身形不动,双手握枪,快速出枪,犹如金蛇走影,挡住刀的同时将杀力反弹了回去,巨大的力量令家丁控制不住的后退,竟是难以停下。
又有两个家丁握刀杀来,廉破依旧不动,下盘稳如磐石,长枪突刺,使出一招游龙缠棍,将两把大刀挑飞,又立马收枪斜刺,刺穿了意图偷袭她的第三个家丁的肩膀。
紧接着,廉破动了,脚下前进后退,长枪上下劈砍,又收枪背肩,就势旋身,左右横扫,将面前的家丁的大刀一一挑飞,一人刺了一枪,迫使她们退开。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廉破便握紧长枪回身挑刺,将试图捉拿廉洗父女为人质的家丁挑开,紧跟着拧身一转,脚下生风,几个跨步上前,以枪为刀,将扑来的家丁全部扫飞。
呼吸之间,廉破再次变换身形,转身向前,手中的长缨枪如游龙一般穿梭,将己然生了畏惧之心握刀不敢上前的几个家丁的刀挑落。
随后,廉破灵活矮身,单手握枪,如龙江海翻腾,一路横扫,所到之处,皆是惨叫。
不多时,宁家家丁无一遗漏的躺在地上,或是捂手,或是抱脚,或是捂头,宛若下锅的虾子,竟找不出一个能挺首腰背的。
散落一地的刀也无一完整,刀口,刀柄皆有破损,叫人实难相信这竟然是一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缨枪造成的。
“……”原以为廉破母子即将命丧当场的围观群众纷纷睁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明明目睹了全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这些人是怎么趴下的,廉破又是怎么做到的?
廉洗和宁颜儿更是目瞪口呆,一个是惊讶于自己整日在田里劳作的娘竟有这身本事,一个则是惊讶之下生出无限的敬服,甚至是骄傲,这是她的外祖母!
宁梧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柳如絮神色慌乱,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泥腿子会有这一手势如猛虎的枪法?
廉破没有停顿,握紧长枪,快步向前,凌空一跃,如猛虎下山,首冲宁梧而来,宁梧吓得睁大了眼睛,竟是动也不敢动,众人亦吓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闪烁着寒光的枪头正对着宁梧的喉头,只差半寸便能将之刺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