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安蹲在卤池边,看着青黑色卤水表面浮现出扭曲人脸。
他手中的青铜剑突然震颤,剑柄"元光三年"铭文渗出暗红血珠。
"周先生,这就是老吴出事的天心井。
"盐场管事老陈举着马灯,灯光扫过井口铁铸的"禁"字封条,"自打捞着那尊倒坐观音,这口咸丰年的老井就..."井架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碗口粗的楠竹汲卤筒自行转动起来。
周墨安扑倒老陈的瞬间,三尺长的盐卤水柱从井口喷涌而出,水花溅在井架横梁上,竟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这不是卤水!
"周墨安用银簪挑起地面水渍,簪头瞬间发黑卷曲。
怀中的陨铁罗盘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井底深处。
他扯过绞盘上的救生绳系在腰间,在老陈的惊呼中纵身跃入盐井。
五十丈深的井筒壁上布满抓痕,越往下越密集。
头灯扫过某处盐霜覆盖的岩层时,周墨安突然瞥见半张嵌在盐晶中的孩童面孔——那孩子双目圆睁,口中含着雕花银铃,天灵盖被凿出拳头大的窟窿。
救生绳突然绷紧,井底传来空洞的回响。
周墨安悬停在距离卤水三尺处,看见水面倒映着无数高举的手臂。
当他将青铜剑浸入卤水,剑身突然显现出先前未见的小篆:"永建六年,巫医徐登封邪于此。
"---### **第三章 盐井骨佛(中)**水面开始冒出血色泡沫,周墨安拽动绳索准备撤离时,卤水中突然伸出白骨手掌抓住剑刃。
盐井西壁的孩童尸体集体转向他,银铃在死寂中发出刺耳鸣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周墨安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青铜剑爆出青光。
白骨手掌瞬间碳化,井底却传来梵唱声。
他借着剑光看见卤水下的惊人景象——九具成人尸骸呈莲花状盘坐,中央拱卫着尊两米高的鎏金观音像。
这尊观音像面容妖异,璎珞由人指骨串成,最骇人的是其坐姿:双腿反向盘曲,右手结的竟是密宗降魔印。
当周墨安的视线与佛像瞳孔相对时,耳边突然炸响八百童子的齐声哭嚎。
救生绳毫无征兆地断裂,周墨安坠入卤水前掷出青铜剑。
剑尖刺入井壁的瞬间,他看见盐工老吴的尸体卡在岩缝中——这个西十岁的汉子如同被抽干水分的腊肉,右手却死死攥着从观音像上掰下的佛头。
佛头入手的刹那,周墨安眼前浮现出明代场景:数以百计的童工被驱赶至井底,监工用铁锥凿开他们的天灵盖。
滚烫的卤水浇在伤口上,孩童的惨叫声中,鎏金观音像正在血雾中逐渐成型..."原来是用生魂镇井!
"周墨安在窒息前顿悟,这尊邪佛是盐商为镇压怨气所铸。
突然有冰凉手臂环住他的腰,阿诗玛的金蚕蛊王在水中划出金色轨迹,拽着他冲向井口。
---### **第三章 盐井骨佛(下)**井***下的天光中,周墨安看见阿诗玛苍白的脸。
苗女心口的蛛网黑纹己蔓延至脖颈,金蚕蛊王在她肩头奄奄一息。
"日本人...找到万蛇谷..."阿诗玛咳出带蛊虫的血沫,指向东南方天际。
血色晚霞下,三架日军侦察机正掠过盐场上空,机翼上的菊纹章清晰可见。
突然整个盐场剧烈震动,天车架上的汲卤筒接连爆裂。
周墨安怀中的佛头瞳孔转动,两行血泪顺着鎏金面颊滑落。
老陈发疯似的从账房跑来,手里攥着把带血的盐晶:"东家...东家被盐巴噎死了!
"盐场主的尸体横陈在太师椅上,五官被膨胀的盐晶撑爆,腹腔鼓胀如十月孕妇。
周墨安用青铜剑划开尸身,雪白的盐粒混杂着黑色卤水喷涌而出,其间裹着半张明代盐引。
"今夜子时,带着佛头到王爷庙。
"阿诗玛突然用苗语急促说道,她撩开衣袖,小臂内侧浮现出与盐井童尸相同的银铃烙印,"渡边一郎在用傀儡丝重演血祭。
"当更夫敲响三更锣时,周墨安在王爷庙偏殿发现地砖下的密道。
穿过布满倒刺的甬道,他看见渡边一郎正站在明代祭坛前。
这个日本军官手握式神罗盘,身后站着十二具眼窝插铜钉的童尸。
"周桑,您终于带来最后的钥匙。
"渡边转身露出微笑,他手中的佛头与周墨安怀中的恰好拼合成完整面容。
祭坛轰然开启的瞬间,周墨安看见里面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具身披七星尸衣的青铜棺椁。
---### **第三章 盐井骨佛(终)**渡边的军刀劈来时,周墨安用青铜剑格挡,两件兵器碰撞出绿色火星。
童尸们关节发出机括声,以武术套路包抄而来。
阿诗玛的银铃在梁间响起,金蚕蛊王化作流光钻入一具童尸眼眶。
"就是现在!
"苗女嘶声喊道。
周墨安将两半佛头砸向祭坛,鎏金碎片中迸发的强光里,他看见徐登的虚影正从青铜棺中升起。
渡边的式神罗盘突然炸裂,十二童尸调转刀锋刺向主人。
"你们...竟敢..."渡边咳着血沫倒下,瞳孔扩散前死死盯着七星尸衣。
阿诗玛突然闷哼倒地,她心口的金蚕蛊王正在吞噬最后一丝银铃烙印。
周墨安扶起她时,发现苗女后背浮现出完整的镇魂图——正是青铜棺表面的巫傩纹样。
子时三刻,盐场七十二口盐井同时沸腾。
周墨安站在燊海井天车架上,看着月光照亮七星尸衣上的血字:"无间狱开,万法归宗。
"他怀中的陨铁罗盘自动分解重组,露出内层的无间晷——晷面阴刻的二十八宿正在逆时针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