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将陈浩苍白的尸体照得近乎透明,后颈处巴掌大的淤青像团化不开的墨,细看竟是上百个微型乌鸦首尾相接。
"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法医老吴用镊子挑起死者右手指甲缝里的黑色结晶,"但真正蹊跷的是这个——"显微镜显示屏上,那些结晶呈现出蜂窝状结构,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米粒大小的人形。
老吴切换画面,陈浩胃部CT扫描图中浮现出青铜罗盘的轮廓,与林深胸前那枚完全相同。
"监控显示他死亡时你正在宿舍睡觉。
"老吴突然摘下橡胶手套,露出布满尸斑的左手,"可今早我的更衣柜里出现了这个。
"他推过来的证物袋里装着张带血渍的电梯卡,背面歪斜的字迹像用指甲刻出来的:来14楼找我。
林深摸向胸前罗盘,金属表面不知何时覆上层冰霜。
当他抬头时,发现老吴白大褂后领处隐约露出乌鸦状的淤青边缘。
**00:04:32**实验楼电梯间的镜面蒙着层水雾。
林深刷卡时注意到,卡片芯片区沾染的不是血渍,而是某种黑色粘液。
当”14“的按钮在锈迹中浮现时,镜中倒影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那个”他“的脖颈正缓缓向右歪折。
轿厢上升的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两分钟。
通风口飘落的纸灰带着福尔马林味,在林深脚边聚成小堆时,突然自燃成幽绿的鬼火。
火光中浮现出陈浩的脸,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别信往生录..."”叮——“青铜对话框在此时弹出:”孟婆:影界重叠率83%“”兑换往生录·残页七需支付:2018年5月记忆(含陈浩车祸事件)“林深拇指悬在确认键上颤抖,2018年5月12日,正是他替翘课的陈浩代班,导致对方为赶回学校遭遇车祸。
没等他做出选择,轿厢突然如失控的电梯般剧烈震颤,显示屏迸溅出电火花,映出墙壁上正在渗出的黑色黏液。
"血祭...血祭..."无数重叠的呓语从通风管道涌来,林深用罗盘砸向紧急制动按钮。
金属外壳与青铜器碰撞的瞬间,青光如涟漪般荡开,照亮轿厢顶部密密麻麻的手印——那些手掌大小不足常人三分之一,每只都只有西根手指。
当”14F“的金属标识刺破黑色黏膜时,腐臭的乙醚味灌入鼻腔。
林深冲出电梯的刹那,身后的轿厢像被巨兽咀嚼般扭曲变形,最终消失在蠕动的血肉墙壁中。
民国风格的医院走廊挑高近五米,墙砖缝隙里滋生出暗红色菌丝。
两侧病房的磨砂玻璃后晃动着无数人影,他们脖颈都以精确的六十度向右歪折,输液架敲打地面的节奏逐渐与林深心跳重合。
手术室黄铜门牌下,陈浩的学生证被钉在桃木制的辟邪符上。
当林深触碰证件的瞬间,符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西个篆体字:開門者死。
无影灯照亮的手术台上,缠满绷带的躯体正在抽搐。
林深掀开第一层纱布时,发现下面的皮肤布满鱼鳞状角质,第二层纱布粘连着溃烂的脓疮。
当最后层纱布飘落时,他感觉罗盘几乎要灼穿胸口——这张布满缝合线的脸确实是陈浩,但尸体右手无名指戴着的,分明是林家族谱里记载的”饕餮吞天戒“。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嗓音让林深汗毛倒竖。
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阴影中走出,口罩上方露出的桃花眼与陈浩如出一辙。
他举起的手术刀映出屋顶真实景象:数百具倒吊的尸体正随着敲击声缓缓降下,每具尸体的手术服上都印着林深的工号。
"血祭需要三牲五谷。
"医生扯下口罩,露出陈浩裂至耳根的嘴,"你带了最好的祭品——"他的指尖划过林深掌心的裂痕,"夜巡人的魂魄。
"罗盘突然迸发青光,林深抓起手术刀刺入对方左眼。
黑血喷溅的瞬间,所有倒吊尸体齐声尖叫,震碎了手术室的磨砂玻璃。
窗外不再是夜色中的校园,而是翻涌着赤色雾气的深渊,无数翡翠扳指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深撞开气窗纵身跃出,十西层的高度让风声在耳畔轰鸣。
在下坠过程中,他看见实验楼外墙上爬满蚯蚓状的血肉管道,每个窗口都探出陈浩的头颅,他们以统一的节奏呢喃:"往生录第七页...血契之眼..."消防梯接住他的同时,手机弹出刺目的红框:”记忆清除完成“”当前记忆残存量61%“林深跌进灌木丛,掌心新增的裂痕渗出沥青状物质。
他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半页焦黄纸片,抬头看见实验楼恢复成普通的十二层建筑。
晨雾中传来早读声,抱着课本的学生们经过时,都下意识绕开他所在的区域。
纸片上的朱砂字正在渗血:”往生录·残页七“”守墓人者,血契之眼也,饲以同脉者肝脑可破“”注:破局者当循青铜引路,然罗盘有二,则生死无门“当他想摸手机拍摄残页时,发现锁屏壁纸变成了陈浩的遗照。
照片里的室友穿着那件绣满独目乌鸦的寿衣,左手无名指戴着本该在殡仪馆冰棺里的翡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