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会议室的暗涌
江逸摩挲着咖啡杯滚烫的杯壁,第17次确认手机录音功能正常。
昨夜那些纷杂的心声仍在耳畔回响,像是被按了循环播放的旧磁带。
"实习生坐后排。
"行政主管敲了敲他面前的铭牌。
江逸抱起笔记本电脑后退时,瞥见苏清月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她换了副银丝眼镜,珍珠耳钉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步都精确踩在大理石拼接缝上。
左侧第三块地砖松动,需要通知物业。
清晰的心声传来时,江逸差点撞翻茶水车。
会议室的门轰然闭合。
市场总监王明远正在调试全息投影仪,镜片后的三角眼扫过江逸:"小江把上周被否的方案再演示一遍?
"他尾音带着黏腻的笑意,"苏总特意关照要给新人机会。
"江逸感觉后颈汗毛竖起。
昨夜淋浴时听到的房东心声突然浮现——姓王的又在OA系统留后门。
此刻王明远西装袖口若隐若现的鳄鱼纹袖扣,和房东抽屉里那枚被掰断的U盘图案完美重合。
全息投影亮起的瞬间,江逸的手环突然震动。
健康监测界面跳出异常提示:心率128bpm,血氧饱和度97%。
他抬头看向主位,苏清月正在批阅文件,钢笔尖在纸面划出细密的沙沙声。
全息投影的神经交互模块...和父亲当年研究的...她的心声断断续续,王总监的权限申请记录有问题..."这是基于情感计算算法的3.0版本。
"江逸点击虚拟界面,刻意让手指穿过王明远的全息影像,"当用户注视展品超过3秒,系统会自动生成......""生成毫无价值的冗余数据。
"王明远突然切入演示界面,调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树,"知道为什么被否吗?
这些递归函数会拖垮整个云服务器。
"会议室响起压抑的笑声。
江逸看着对方修改参数的指尖,耳畔突然涌入无数心声:上周就该让这小子滚蛋王总新换的袖扣要三万多吧清月又在咬口腔溃疡了...最后那个声音让江逸瞳孔骤缩。
主位上,苏清月正用钢笔尾端轻点下唇,这是她在人前克制疼痛的小动作。
晨光中,他能清晰看见她唇角细小的结痂。
"我反对。
"清冷的女声斩断喧嚣。
苏清月摘下眼镜,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灰色的阴影:"王总监删减的恰恰是核心算法。
"她调出原始代码,指尖划过泛着蓝光的全息屏,"这些冗余数据正是情感共鸣的载体。
"江逸看着被复原的代码段,突然发现昨夜在电梯里听到的医疗术语正以十六进制形式隐匿其中。
当苏清月放大某个函数时,他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痕——那是枚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戒指留下的印记。
"不过..."女人话锋突转,"方案缺乏商业应用场景也是事实。
"会议室陷入死寂。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在光柱中起舞,江逸听见苏明远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轻响。
他刚要开口,突然捕捉到一串加密过的心声:今晚八点三号服务器房...密钥在盆栽底..."我申请实地测试。
"江逸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坚定,"就在今晚的周年庆预展。
"王明远的茶杯磕出清脆声响。
江逸注意到他的手机屏保是张模糊的实验室照片,某种墨绿色液体正在烧瓶中沸腾——和昨夜苏清月药瓶上的化学式惊人相似。
"可以。
"苏清月合上文件夹,"但需要增加脑电波监测模块。
"散会时,江逸故意落后半步。
当王明远经过身侧时,他佯装整理资料,指尖擦过对方西装下摆。
潮水般的心声汹涌而至:老东西的密钥卡还在办公室...清月今天喷了新的香水...三号机房监控盲区有137秒...电梯间传来熟悉的香氛气息时,江逸正盯着防火通道的绿色指示灯。
苏清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江先生对神经科学有研究?
"他转身时差点打翻咖啡。
女人倚在消防栓旁,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董事会上她从不会暴露这种嗜好。
"上周您否决方案时,引用了《意识上传的伦理边界》第三章内容。
"江逸用纸巾擦拭泼洒的咖啡,"那本书的作者苏明城教授...是令尊?
"玻璃幕墙外有乌云掠过。
苏清月瞳孔收缩的瞬间,江逸听见类似瓷器碎裂的心声:他怎么知道父亲用过的笔名...警报器突然嘶鸣。
"火情演练。
"行政主管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人群开始骚动。
江逸被人流推向安全通道时,突然听见上方传来金属扭曲的异响。
他抬头看见苏清月僵立在转角的防火门前,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冷汗正顺着下颌线滴在白衬衫领口。
不要...又是这种地方...支离破碎的心声裹挟着剧烈耳鸣,江逸感觉鼻腔涌上铁锈味。
他逆着人流挤到女人身边,发现她的瞳孔正在不正常地扩散。
"得罪了。
"他扯下领带蒙住苏清月的眼睛,"跟着我的脚步声。
"当他的手掌贴上女人冰凉的手腕时,大量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漆黑的保险柜、破碎的培养皿、浸泡在液体中的珍珠耳钉...还有回荡在密闭空间的童声:"清月要永远守住秘密哦。
"安全出口的绿光照亮最后一阶楼梯时,江逸的手环发出刺耳警报。
健康监测界面疯狂闪烁:心率191bpm,体温39.2℃,血氧饱和度89%。
"你的瞳孔..."苏清月扯下领带,声音戛然而止。
消防通道的镜面门上,倒映着江逸眼中逐渐消退的幽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