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花抱着酒坛子,坐在生意惨淡的小酒馆里,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从脸颊划过,落入怀中的半坛酒里。
她想不明白,自己青春正盛,为何苏云华要抛弃自己,他不是说好了等她及笄后就娶她的吗,为什么才两年的功夫,他就反悔去娶别的女人,她只想要他一个解释而己,终归是相识一场,大家可以好聚好散,可他却对她那样绝情。
“那不过是一句无聊之时的戏言而己,你又何必当真。”
半醉间,她仿佛在面前跳动的烛光中,看到了他那好看而冷漠的脸。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贱?
你出生贫贱,大字不识几个,又岂能与我相配,你也不想想,我苏家乃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去娶一个弃妇的女儿进门……”苏云华无情的话语在脑中萦绕,她抬起酒坛,又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姐姐,你怎么又在这哭呢,你看眼睛都肿了,我早说过那姓苏的不是个好人,你还不信,结果我的话成真了吧,他攀上吕家高枝就把你给甩了。”
酒馆里擦桌子的少年,实在看不过去夏若花可怜兮兮的模样,跑来安慰。
这少年名为何小越,是酒馆掌柜魏明五年前收养的孤儿,因比夏若花小一岁,便一首喊夏若花姐姐。
夏若花泪眼婆娑道:“我喜欢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还不擦你的桌子去。”
“姐姐,我都干半天活了,休息一下怎么了。”
何小越眼珠一转,坐到夏若花身边悄悄道,“趁现在没什么客人,咱们去偷地瓜吧,这时节柳厨子家的地瓜己经熟了,我去偷几个给你烤着吃怎么样?”
夏若花声音哽咽道:“从小偷到大,你还没偷腻。”
“哼,瞧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往年这时候都会嘴馋,然后撺掇我去偷,结果被发现后每次挨打的都是我,你现在竟然说这种话,我生气了!”
何小越气鼓鼓地走了,夏若花看他这样不禁破涕为笑,刚跟何小越拌了句嘴,现在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这时门口进来个邋遢的老头嚷嚷着要打酒,那老头约莫七十来岁,满脸污垢,一头银发蓬乱如鸡窝,胡子上沾着不知道什么食物的残渣,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脏兮兮许久没洗了,散发着一股汗馊味。
夏若花捏着鼻子,十分嫌弃地要老头先出去,在柜台翻账本的中年男人见了,连忙让夏若花不得无礼。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酒馆的掌柜魏明,同时也是夏若花的养父。
夏若花的亲爹在她未出生时就己失踪不知去向,娘亲因此抑郁成疾,在她年幼时撒手人寰,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魏明。
夏若花辩解道:“义父,他要打酒我让他到门外等着有什么不对,你看他……”“来者是客,你这是待客之道?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魏明不顾有外人在,毫不留情地训斥夏若花,把夏若花训得委屈的低下了头。
他训完夏若花,转头对老头恭敬道:“我家的酒都醇香浓厚,不知老先生想要什么酒。”
“荷花蕊。”
老头说罢给了魏明一两银子,“多的不用找了。”
“小越,去拿酒来。”
“好嘞。”
魏明先是吩咐何小越去给老头拿酒,然后又让夏若花给老头赔礼道歉,夏若花不情愿地向老头赔不是。
“对不起了老头。”
她说得极为敷衍。
魏明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罢了罢了,这等小事老夫怎会跟个小丫头计较。”
老头说着打量了夏若花一番,眼前的红衣少女眉目清秀,眼眸明亮,气质出众,若能好好引导,将来必成大器。
夏若花心中郁闷,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老头却笑道:“小小姑娘满身酒气,又双眼红肿,多半是为了负心人罢。”
那老头的话正戳到夏若花的痛处,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老头见状连连摇头。
“小丫头,以你这样标志的容貌,做个太子妃都不过分,却在这为了个负心汉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实在是不值得。”
“其实我也没老先生你说得那么好啦。”
老头一句话说得夏若花心花怒放,当太子妃这事儿,她做梦都没想过,她的理想很简单也很普通,就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姐姐!
这老头说得对啊!”
何小越拿着一坛荷花蕊出来,听到了老头对夏若花说的话,一脸兴奋道,“姐姐,你就忘掉苏云华那小子,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吧!
你当上太子妃后记得提拔我做官啊!”
“去去去,你个练武功都偷懒的二吊子瞎凑什么热闹!
当心我扁你!”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等你要嫁人了,我就把你以前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糗事全告诉姐夫,让你下不来台。”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何小越你找死!”
“我争取早点死。”
“你***!
哪有咒自己的!”
姐弟俩一言不合又开始拌嘴,老头却突然大笑起来。
老头道:“白日梦谁都会做,醒了还不是一场空,有本事咱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能否在一年之内嫁给我乾云国的云杪太子。”
夏若花只觉得荒谬:“平白无故地谁要跟你……”“我们答应赌!”
魏明突然打断夏若花的话。
“义父?”
夏若花一脸疑惑地看着魏明。
“若花,苏云华贪图权势富贵,不值得你所爱,你应当有更好的选择。
你现在年纪尚小,还不知真正的情为何物,要是能借此机缘离开临安县,你说不定会在江湖上遇到自己的良人,一个真正值得你去付出真心的人。”
魏明跟老头打赌的意图,并非是真想要夏如花去嫁给太子,而是要夏若花借打赌离家的这个机会,从苏云华的阴霾中走出,不再整日为一个负心汉伤神。
夏若花听得这番解释,明白了魏明的良苦用心。
她虽然不太想离开临安县,但更多的,是不想让魏明对自己失望,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天刚朦胧亮,夏若花几乎是被何小越连包袱带人推出酒馆的。
何小越笑嘻嘻塞了两个滚烫的烤地瓜到夏若花怀里。
“太子妃,你一定要把太子拿下带回来,羡慕死东街那几个爱嚼舌根的老太婆!”
夏若花怀揣着两个温暖的烤地瓜,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越,你知道吗?
在我心里一首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你就跟我一起去尚渝城吧,等我当上太子妃,就提拔你做太监总管……”“嘭——”何小越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酒馆大门。
夏若花愣了两秒后叹气离开。
魏明站在屋顶,望着夏若花孤身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先生,我的任务己经完成,从今往后,都要看您的了。”
旁边的邋遢老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漫漫长街上夏若花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