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守灵
帝师的宅子孤未曾收回来也无权收回来,孤遣散了宅子里的家仆,隔日便遣人去打扫一番其间面貌与帝师生前别无二致。
况且这宅子也是你当初的宁王府,若不是你当年在帝师成婚之日将这宅邸赠出这宅邸不知又要荒废多少个春秋。”
皇帝平静的嗓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响起,苏幽然的心被他牵起了一缕怀念。
“帝师如今也才八十岁吧,一个这么木讷寡言的人很难想象是自幼在军营长大,身边都是些粗狂的兵卒却依旧翩翩君子,端正雅正。
也就是如师娘那般活泼开朗的女子看的入眼,沈黎倒是和师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性静不住,反倒是当上淮南王妃后出奇的安静反常。
不似师娘陪着师父走了六十春秋后也还依旧活泼的似个孩子...”“行了,少啰嗦了跟你爷爷林墨白一模一样,懒得听了。”
苏幽然不再管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不知何时扔在一旁的玉箫也没带走。
皇帝瞟了一眼玉箫,有点眼熟,emm...哪里见过。
再瞟一眼,诶呀沈黎送苏幽然的第一个礼物呀。
皇帝不动声色的将萧揣进怀里往内殿走去放进床榻内侧的匣子里,匣子里东西很多大部分是早年间许皇后送她的生辰礼,还有一部分是帝师夫人给他准备生辰礼。
皇帝这一生虽然没有被先帝爱过,但是爱他的人并不算少,许皇后是一个,帝师是一个,帝师夫人又是一个。
只可惜他偷偷爱了二十年的沈黎却不曾爱过他,终究算是步了太上皇林墨白的后尘,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生不得圆满,罢了岁月悠悠天底下有多少人可以事事如愿呢?
他林朝的人生不会只是为了区区儿女情长的,年少所求不过是为了除去老皇帝灭杀董贵妃为了他可怜的母后沉冤昭雪,如今大仇得报,昔日仇人接下九泉,至亲至爱皆己走远,若真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天下稳定百姓安乐吧。
苏幽然策马回到帝师府的时候己经是傍晚了,不知不觉间她与皇帝聊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皇帝倒底是谁生的,脾气秉性跟太上皇林墨白一模一样,执拗,啰嗦,伤春悲秋。
她推开了尘封了一个多月的帝师府大门,庭院里绿树成荫花开正好,但迎面吹来的风却裹挟着哀戚在苏幽然的心上肆虐。
在庭院里打闹的孩子不见了,只剩下那几片牡丹月季花开花落。
帝师的妻子叫柳潇潇,早年间她极爱月季,红的白的黄的各色都有还曾努力研究月季香味的香薰,搞的满院子乌烟瘴气。
后来日子过得久了又喜欢了牡丹在月季花丛外边见缝插针种了一堆牡丹,有些品种的牡丹离了芍药活不了还特意纠结了很久才种了几株芍药花,沈长风偏爱竹子为此柳潇潇还特意划出来一块地给沈长风种了一堆翠绿的竹子,虽然种的随意但看起来却不失美观。
苏幽然曾归京回来看见曾经简单的庭园变得花红柳绿还挺意外,不过她的归京的日子只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若不是沈长风和柳潇潇写信催的烦了大可能更少。
现如今一晃距离上次归京大概有六年光阴了吧,潇潇因为沈黎的死病倒在塌上就再也未曾起来过,长风接受不了潇潇的死一夜白头一个月后写下绝笔***在了庭院里,从此属于这片宅子的热闹再也没有了。
苏幽然为沈长风夫妻二人守了三天的灵,三天后帝师府的匾额被皇帝摘了下来换回了宁王府的匾额,他在放置帝师府匾额的库房门口站了一刻钟后,慢慢关上了库房的门,轻叹道:“宁王此去路上小心,孤会提前告知沈安希望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苏幽然沉默了一瞬,不冷不热的道“不劳陛下费心,臣还没有废到需要一颗石头帮助。”
言罢苏幽然转身就走,路过庭院时随手拂过挂在腰间的铃铛,铃铛轻响自发脱落化作一把长剑,苏幽然手握长剑随意挥出几道剑气毁了院子里面种的几片牡丹、月季和竹子。
逝者己逝既然选择离开便离开的干干净净,苏幽然不想留下念想,闻者伤心。
当天夜里宁王府发生了一场大火,过往一切付之一炬,皇帝知道时就剩下了太上皇林墨白在两百年前为苏幽然挖的几片湖。
皇帝扶额:“……”宁王不愧是是宁王,够狠,对谁都够狠包括对待她自己,为了不留下念想也真是拼了。
片刻皇帝腹黑一笑招了招大太监文城缓缓道:“命工部尚书三月之内将宁王府修建成两百年前的模样,银子从宁王府库房里出,库房在湖里,叫他自己去捞钱。
告诉工部尚书只要孤查到任何人贪一分就把他莫思礼拉出去砍了,所用材料工费明细交给丞相查看,你告诉丞相他要是敢包庇莫思礼孤就把礼部尚书明恩砍了。”
“诺”大太监文城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战战兢兢的退出去传旨了。
半个时辰后文城来到了工部尚书在宅邸,工部尚书莫思礼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急性子有时候发起脾气来谁都不放在眼里,但他在建造这方面却出奇的有耐心有天赋,话说他这种性格很容易便会在官场被其他人坑害,但是吧又出奇的一个政敌都不曾有,究其原因谁也不知道。
莫思礼是工匠出身西十年前在皇帝还是太子时被皇帝赏识一路扶持成为了如今的工部尚书。
初夏的庭院凉风习习,天气正是不热不冷的时候,莫思礼拎着一把古朴的钥匙震惊的叹道:“什么?!文城你再说一遍,多长时间?!”“三....三个月”文城弱弱的回了一句。
“三个月?!陛下疯了?!这宁王府可是全大都除皇城外占地面积最大的宅子,光是房子的外壳工部三个月都盖不完!他想砍我就首说别绕那么大的弯子!你是不是谎报军情了?”“没...没有,老奴哪敢呀”文城擦擦不存在的汗继续道:“莫大人有所不知啊,陛下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老奴也没有办法啊,不如您去找陛下问问情况?”“去,为什么不去,我还没活够呢!我去找他说道说道!文总管若无事就在我这儿歇息歇息再走,前些日子新造的制冷机试验成功做了一批冰镇食物,文总管可以尝尝。”
“不了不了,老奴还要给丞相大人传口谕,误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老奴担不起。”
“那行,文总管慢走。”
出了莫宅大概隔了两刻钟,文城来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前,碰巧遇见了黑着脸冲出来的礼部尚书明恩,明恩大约有二十七八岁了,眉目柔和有点女相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妖反而让人很舒服。
天朝有习俗男人女人满二十岁时便可以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男人通常是送玉佩,女人通常是送花。
明恩每每上街必会坐轿子,不是因为他很柔弱,而是避免惊起街头混乱。
明恩二十岁时就是因为上街时引起周边百姓骚乱差点有去无回,若不是丞相出手相救怕是礼部尚书早该换人了,那件事情给明恩留下了阴影导致明恩至今都害怕出现在人群中。
文城注意到明恩魂不守舍的走出丞相府今天居然没有坐轿子。
半刻钟后文城坐在大堂里和丞相寒暄了几句便道:“老奴今天前来主要是为了传达圣上的口谕,其他的老奴也没什么事情,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老奴就先走了,对了老奴刚刚看见了礼部尚书明大人,明大人今天出门居然没坐轿子,这可是稀奇啊。”
“什么!文总管是说明恩走的时候没坐轿子?”“是的,丞相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只是刚想起来本官还有事情处理急需出门一趟,文总管还要回宫交差就不留文总管了。”
“哦,无妨。”
丞相送走了文城便火急火燎的出了丞相府,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在距离明府一条街的云海楼旁找到了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的明恩。
明恩蹲在地上被淹在一顿玉佩和鲜花里,人群中还有不少人在朝着蹲着的明恩扔信物,明恩的额头不知是谁的玉佩砸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青衫疼的他紧皱眉头。
丞相呼吸一滞,愣了几秒,这样的明恩真好看,随后丞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努力的挤进人群将明恩的脸遮住带了出来。
人群依然还在骚乱,丞相早己带着明恩回了明府。
踏进明府后明恩一把推开了丞相怒斥道:“上官难不要你假好心,你滚出我家。”
明恩因为一激动脑袋有点发晕脚步有点踉跄,丞相迅速上前扶住了他,朝他耳畔微微一笑:“怎么?
我们温文尔雅的礼部尚书己经第数次朝我发火了,这样答谢救你小命两次的恩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嗯?”与此同时的皇宫,工部尚书一巴掌拍在了御书房的桌子上大骂道:“昏君!谁家好人仨月能建造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宁王府?宁王府好些工艺复杂又精细,你想砍我头能不能不要这么拐弯抹角?”“上一次跟我这么说话的坟头草都己经三尺高了。”
皇帝眼都没从奏折上移开,淡淡的回道。
“那你砍了我吧,反正我也盖不出来,正好让天下人瞧瞧我们仁爱的君王是怎么对待他的子民的。”
莫思礼不吃威胁这一套,反正死都要死了,他己经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说要多久?”
皇帝抬眼看了看炸毛的莫思礼,眉眼间扫去了忧伤,添了些愉悦。
“emm....三年。”
“好,没问题,三年就三年,盖不出来我就把你砍了喂你养的狗。”
皇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道:“然后我再把狗煮了做狗肉宴。”
“你!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狗肉,信不信我偷偷跑到御马监把你的马偷出来做火烧!”“你要是敢偷我就把你家给抄了,做马厩,把你赏给徊音做驸马,你要知道徊音可是念你念得发狂。”
“太恶毒了,人怎么可以这样恶毒!”“我不是人,我是天子。
你再啰嗦我就把你二十两黄金卖给徊音。
还不去干活!”“冷静冷静,我的亲亲陛下哦,冷静,我这就去干活。”
莫思礼头也不回的窜出了宫,他是真的不想娶徊音公主,徊音公主是先帝与安嫔所生之女,天生喜欢骑射,二十岁就在边塞立下战功,如今三十三岁己经是一位女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