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身用考古刷扫开浮土,半枚"至正权钞"的铜钱嵌在混凝土里,钱文上蒙着层诡异的靛蓝色锈斑——那是电解腐蚀法做旧特有的孔雀绿。
"不是自然窖藏。
"林微的激光测距仪扫过基坑断面,"夯土层有二次回填痕迹,看这洛阳铲打出的梅花孔..."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犬吠打断。
三条狼狗从工棚窜出,獠牙上挂着腥臭的涎水。
许诚迅速抓把黄土扬向空中,右手己摸到腰间特制的"货泉"钱币——这些新莽时期的铜钱被他改造成麻醉飞镖,边缘开刃处涂着乌头碱。
三条黑影在月光下腾空扑来,许诚甩腕的瞬间,钱镖破空声与犬类喉间的呜咽同时响起。
"西南角!
"林微突然拽着他滚入钢筋堆后。
两束强光扫过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保安的脚步声混着对讲机电流声逐渐逼近。
许诚的指尖触到某处湿润的砖缝,青苔下竟藏着枚"大齐通宝"的浮雕——与林微带来的那枚赝品如出一辙。
当保安的脚步声消失在东侧,许诚用瑞士军刀撬开浮雕。
砖墙应声翻转,霉味混着铜锈气息扑面而来。
林微的紫外线手电扫过台阶,石阶缝隙里嵌着的铜钱泛起荧光:"是青蚨引路!
每七级台阶嵌一枚五代十国钱币,这是宋初摸金校尉惯用的标记。
"地下室的寒气渗入骨髓,许诚的呼吸在头灯光圈里凝成白雾。
二十余口樟木箱呈八卦阵排列,箱盖上的火漆印己经龟裂,露出内层鎏金的"泉"字徽记。
他戴上祖父传下的犀皮手套,轻轻掀开最近的箱盖——成串的"靖康通宝"铁钱泛着死鱼眼般的冷光,钱缘处还沾着新鲜的朱砂。
"看这个。
"林微用镊子夹起枚铁钱,"靖康钱的康字第三笔应该带勾,这枚却是首锋。
"她将钱币贴近便携显微镜,"砂眼里的铜渣呈现球状,是氧气焊枪喷溅的痕迹。
"许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掀开另一口箱子。
铺底的稻草中散落着几十枚"大齐通宝",每枚边缘都带着那个致命的"许"字暗记。
当他用喷壶喷湿钱体时,铜锈竟如活物般卷曲剥落,露出底层机械雕刻的细密纹路。
"双重包浆术。
"许诚的声音有些发颤,"先用古法自然氧化三十年,再覆盖现代化学锈..."他突然顿住,镊子尖点在钱孔边缘,"这是激光钻孔!
明代以前的穿孔该有螺旋状挫痕才对!
"地下室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两人循声摸到尽头的石壁,青砖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林微的玉镯碰到某块砖石时突然发烫,内圈的云雷纹在墙上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光斑。
许诚用洛阳铲撬开砖块,暗格里赫然摆着本羊皮封面的账册。
"丙辰年七月初七..."许诚的手电光束在泛黄的纸页上颤抖,"龙泉收大齐通宝十二枚,许氏鉴,林氏拓。
"他猛然抬头,林微正用放大镜观察拓片边缘的指纹——那枚箕形斗的纹路,与祖父留下的烟斗上的血渍完全吻合。
账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许明远站在成堆的古钱前,身旁戴眼镜的男子正在拓印钱文。
许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男子胸前的工作证上,"林正阳"三个字清晰可辨。
"你父亲..."许诚的话被破空声打断。
三枚边缘开刃的"永通万国"钱币钉入账册,将羊皮封面切成碎片。
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腕间的铁胆相击发出催命符般的声响。
许诚抓起装满铁钱的樟木箱砸向来者,趁对方闪避时拉着林微撞向石壁。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他们跌入一条倾斜的甬道,腥臭的污水瞬间没到胸口。
追击者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许诚摸到甬道壁上的凹槽——那里嵌着枚"崇宁重宝",正是父亲车祸现场丢失的那版钱币!
"这边!
"林微的呼吸喷在许诚耳后。
她腕间的玉镯在污水里泛着磷光,照亮前方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锁是枚放大百倍的"至正通宝",钱孔里布满红外线感应器。
许诚将账册残页按在锁芯处,浸血的字迹突然激活了某种机关——钱体裂开的瞬间,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爆炸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密室内堆满贴着封条的文物箱,中央石台上却摆着件格格不入的现代仪器。
林微扯开防尘罩,全息投影自动启动:数百枚古钱的三维模型在空中旋转,每枚都标注着详细的成分分析数据。
当许诚将祖父的"大观通宝"放入扫描舱时,屏幕突然弹出段视频——许明远正在往钱币边缘刻那个改变命运的"许"字暗记!
"他们用AI学习祖父的鉴定习惯..."许诚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些年的赝品市场波动,全在系统预测之中!
"追击者的低吼从甬道传来。
林微突然扯开地板暗格,露出台老式发报机。
当她将玉镯嵌入凹槽时,发报机吐出血染的摩尔斯电码纸带——"青蚨己醒,速毁龙脉"。
整座密室突然剧烈震颤,应急灯亮起的刹那,许诚看见石台底部蚀刻的泉脉图。
秦岭山脉的轮廓线上,七个红点正如疮痈般溃烂——那是青蚨盟的造假工坊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