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苗疆的冬天来得迟,但一旦落雪,山林便沉默得像死去了一样。
那个少年站在雪地里,脚下踏着一只死鸟。他穿一身单薄的黑衣,像极了山间的乌鸦——瘦削,阴郁,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合年纪的寂静。
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竹笼,笼里关着一只蛊虫,通体乌黑,腹部涂着一抹鲜红,像是血染上去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死鸟,蹲下身,捡起它,随手塞进了笼子里。那蛊虫嗡地一声飞起,盘旋了一圈,又落了回来。
“吃吧。”他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死鸟腐烂得飞快,像是被什么加速了生命的消解。不到半分钟,笼里只剩下一堆薄薄的骨头,连血腥味都没有留下。少年却像没看见一样,提着笼子转身,朝山下走去。
山脚下有个村子,被大山围得几乎与世隔绝。村里人都知道,这少年叫阿泽,五岁的时候,父母双双死于一场雨夜的泥石流,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带回寨子,由村里的巫娘抚养长大。
巫娘是个极少出门的老人,整天躲在一间阴暗的木屋里,熬药,炼蛊,偶尔替村里人治病驱邪。寨子里的人对她既敬畏又疏离,没人敢靠近她的房子,更没人敢靠近阿泽。
因为阿泽身上总带着蛊虫的味道。那味道冷而腥,就像夜里从水井底下爬上来的东西,黏糊糊的,叫人恶心。
但奇怪的是,阿泽并不在意。他从小就这样,安静,阴沉,独来独往,像是早早就习惯了孤独。
二
那天傍晚,他刚进村,天就变了。云压得低低的,像山要塌下来一样,冷风从寨子东边的树林里钻出来,挟着一股湿腥味,扎进人的骨髓里。
村里人纷纷关门闭户,谁也不敢出来。他们都说,东边那片树林里有东西,夜里一旦起风,就一定会出事。
阿泽却没理会。他径直穿过村子,走到巫娘的木屋前,推门进去。
屋子里很暗,只有角落里的炉火发着微弱的红光,映得一排排玻璃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