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水焚城
筑凡盯着洗手池里沸腾的自来水，瞳孔中金纹如活物游动。
掌心"治"字篆文正在蚕食他的体温，每当附近有水流经过，皮肤下就会凸起蚯蚓状的青筋。
昨夜他尝试喝下整箱矿泉水，却像把岩浆灌进了胃袋。
"筑经理！
地质局的人来了！
"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哭腔。
自从酒店塌陷后，整条解放路的沥青路面都布满了蛇形裂纹，裂缝中蒸腾的黑雾能将老鼠瞬间腐蚀成骨架。
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还没架好仪器，手持罗盘的唐装老者己闯进大厅。
他腰间挂着八枚血玉钱，每走一步都在瓷砖上烙出焦痕："子时三刻，弱水过境，不想死的就..."整栋建筑突然倾斜十五度，吊灯砸落时被筑凡挥手凝在半空。
他这才发现，自己操控的己不是水流，而是所有含氢氧键的物质。
地缝中涌出的黑水像闻到血腥的鲨鱼，在空中扭曲成《山海经》记载的蠃鱼形态。
"收手！
"考古教授踹开旋转门，她手中的洛阳铲缠满写满殄文的绷带，"共工氏正在重组神躯，你每用一次应龙之力，都是在替他撕开封印！
"老者突然甩出三枚玉钱钉入地面，酒店大厅瞬间被血色八卦笼罩。
他撕开唐装露出满背的镇墓兽刺青："项王当年在禹墟挖出的不只是青铜鼎，还有半截共工胫骨——就埋在这栋楼的地基里！
"地底传来的心跳震碎了最后一块完整玻璃。
筑凡感觉胸腔里的器官正在与那心跳共振，眼前闪过纷乱画面：头戴羽冠的祭司将青铜鼎沉入血池，鼎中封存的赫然是一段布满鳞片的巨人腿骨。
暴雨突然变成紫色。
黑衣人们撞开安全通道的门，他们背后的消防栓正在喷射岩浆状物质。
为首的刀疤脸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穷奇纹身："寻龙司丙组接管现场，凡人立刻清..."他的吼叫戛然而止，因为筑凡正徒手从虚空扯出一条水链，链节上浮现的甲骨文正是禹王碑的拓印。
整条街道的地面突然塌陷，八百米深的地裂中升起青铜巨树。
树冠上悬挂的却不是果实，而是历代守护者的兵器：霍去病的环首刀、李冰的定水圭、甚至还有郑和的航海罗盘。
黑水顺着青铜枝杈逆流而上，在树顶汇聚成无面巨人。
"九渊若水，可化万物。
"教授用绷带缠住双眼，"别看祂的脸！
"她甩出洛阳铲击向青铜树根，铲头却融化成一滩铜汁。
筑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禹王碑文在视网膜上燃烧。
当他踏出第一步时，方圆十里的雨水尽数悬停，第二步踏出，地缝中的黑水开始倒卷。
老者突然掏出土炸弹砸向青铜树："广陵王墓的硝石，送你份大礼！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三辆警车。
筑凡在热浪中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自己的双手正在龙化，青鳞从指缝蔓延到手肘，挥动时带起的飓风将黑水巨人拦腰斩断。
"原来你不是人。
"刀疤脸咳着血沫大笑，"当年徐福东渡带走的应龙蛋，居然真的孵出来了..."断成两截的黑水突然化作万千毒蛟。
筑凡龙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刺入地缝，竟从岩浆里抓出半截青铜鼎腿。
鼎身上的饕餮纹突然复活，将他整条胳膊咬得血肉模糊。
教授趁机将绷带缠上青铜树："此为建木残枝，快用你的血..."她的话被老者刺入后背的匕首打断。
那些血玉钱正在吸食教授的生命力，老者身上的镇墓兽刺青爬满全身："汉室守陵人守了两千年，该换主人了。
"筑凡的龙爪洞穿老者胸膛时，摸到的却是冰凉的青铜心脏。
老者狞笑着自爆，飞溅的玉片在筑凡额头划出血痕——坠落的血珠激活了整棵青铜建木。
地核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筑凡在剧痛中看到终极恐惧：九条弱水凝聚的巨龙正拖拽着山脉般的巨人躯体，而巨人残缺的右腿，分明与酒店地基里的骨殖完全契合。
"收下这份饕餮盛宴吧。
"虚空中的声音震得所有人耳鼻渗血，"当年大禹分食共工血肉的九大守护氏族，今夜该偿还了。
"当筑凡的龙爪握住霍去病的环首刀时，建木枝头所有兵器同时鸣响。
黑水巨人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因为刀身上浮现的不仅是北斗七星，还有未央宫地砖上才有的镇魔符文。
暴雨在黎明时分停了。
幸存的寻龙司成员跪在废墟中，看着那个半人半龙的怪物抱着教授走向地缝。
他额头新生的龙角还滴着弱水，脚踏过的位置绽放出青铜莲花。
"通知总部。
"刀疤脸擦去嘴角黑血，"华夏的应龙提前苏醒了，其他国家的守护兽..."他的话被地心传来的嘶吼打断。
十公里外的水库突然干涸，水面露出十二尊无头青铜像，每尊铜像胸口都刻着同样的隶书——"罪臣共工，永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