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站在人台前，指尖抚过珍珠白缎面的褶皱，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七年前那双手的温度。
"这件婚纱的腰线应该再收两公分。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手一抖，银针刺破指尖。
血珠在缎面上洇开，像极了那年樱花树下飘落的花瓣。
旋转梯上传来脚步声，黑色伞尖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下最后一级台阶。
林夕的喉咙突然被回忆扼住。
男人抬手整理袖扣的动作如此熟悉，铂金袖扣上镌刻的鸢尾花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亲手设计的图案。
"季...言？
"婚纱设计稿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雪白的纸张在两人之间纷纷扬扬。
男人弯腰拾起图纸的动作优雅得令人心惊，袖口露出半截暗红色疤痕，像一道狰狞的锁链。
"林小姐。
"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结着厚厚的冰层，"我是季氏集团新任CEO，来洽谈春季高定系列的合作。
"玻璃幕墙外闪过车灯，照亮男人左耳垂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钉——和她抽屉里那枚分明是一对。
林夕后退半步撞上人台，珍珠串成的头纱发出细碎的悲鸣。
七年前雨夜的画面突然涌现：急救室刺目的红灯，护士递来的染血耳钉，还有手机里那条"我们结束吧"的短信。
"您认错人了。
"季言将设计稿放在工作台上，金属表盘折射的光掠过她无名指上的订婚钻戒，"听说林设计师下个月要结婚？
恭喜。
"暴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夕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设计图领口的鸢尾花刺绣，那是她这些年改不掉的习惯。
季言从西装内袋掏出烫金名片，修长手指在"季明深"三个字上轻轻叩击。
墨香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她亲手调制的香水味道。
"季总对婚纱设计也有研究？
"她强迫自己首视他的眼睛，却发现他左眼睑下有颗陌生的泪痣。
记忆中的少年明明最厌恶香水，此刻却带着她调制的"夜樱"气息。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带着消毒水气息的温暖怀抱将她裹住。
"抱歉来晚了。
"顾明远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雨水，白大褂下露出浅蓝色衬衫领口。
当他转头时，林夕注意到他新换的鸢尾花纹领带——和她设计图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这位是？
""客户。
"季言抢先开口，目光扫过顾明远胸前的工牌，"中心医院心外科主任？
幸会。
"他伸手时袖口上移，露出腕间狰狞的旧伤，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割裂过的痕迹。
林夕突然抓住顾明远的手，钻戒硌得掌心生疼："我们该去试菜了。
"转身时她看见季言弯腰捡起飘落的樱花标本，那是从她设计图夹层里掉出来的，标本右下角还留着褪色的钢笔字迹——"给阿言，十八岁生日快乐。
"暴雨冲刷着橱窗里的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灯光下泛起血色。
季言站在落地窗前目送汽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指腹摩挲着标本上干枯的花瓣。
手机在掌心震动，来自瑞士的加密信息在屏幕上闪烁："己确认，顾明远三个月前开始接触季氏股东。
"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指尖抚过胸口的樱花纹身。
那些被囚禁在老宅阁楼的日子，他就是咬着这枚纹身熬过电击治疗。
窗外惊雷乍起，映亮他腕间最新添的伤痕——昨天才用拆信刀划出的"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