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蔓从值班室的折叠床上惊醒，白大褂都来不及披就冲进了象舍。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亚洲象"阿南"侧躺在干草堆里，庞大的身躯不正常地颤抖着，长鼻无力地垂落，眼皮半阖着渗出浑浊的泪水。
"体温41.3℃，心率过速！
"值班兽医的声音发紧，"抗生素无效，再这样下去...""让开。
"冷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程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白大褂下摆还滴着水，镜片上蒙着夜雨的雾气。
他单膝跪在阿南面前，手掌贴上大象滚烫的耳后静脉，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普通感染。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准备强心剂和...""等等！
"云小蔓突然蹲下来，耳朵贴近阿南的腹部，"它的肠鸣音不对——您听这个频率！
"程墨的动作顿住了。
月光从高窗洒落，照亮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阿南突然用鼻子卷住云小蔓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程墨立刻按住象鼻某个特定位置，奇迹般地，大象松开了她，却将长鼻转向程墨的腰间，轻轻勾出了他口袋里的怀表。
表盖弹开的瞬间，云小蔓看见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程墨站在非洲草原上，身旁是头小象，额前有和阿南一模一样的星形斑纹。
"十年前我在肯尼亚救过它母亲。
"程墨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遗传性应激性肠炎..."云小蔓突然冲向药柜，翻出一盒布满灰尘的磁带："试试这个！
"程墨眯起眼睛："《莫扎特K.448》？
""双钢琴奏鸣曲，能降低实验动物70%的应激反应！
"她手忙脚乱地塞进录音机，"我毕业论文就是..."音乐响起的刹那，阿南的耳朵突然扇动了一下。
程墨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大象慢慢将脑袋枕在云小蔓腿上，眼皮开始规律地眨动。
松鼠猴"闪电"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毛茸茸的爪子按下了循环播放键。
当程墨蹲下来调整输液速度时，小猴子突然跳上他肩膀，扯松了他的领带。
"别闹。
"他头也不回地警告，却放任小动物把玩自己的眼镜。
云小蔓看着这个总是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凌晨西点，阿南的体温终于降到38.2℃。
程墨瘫坐在墙角，长腿随意地支着，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云小蔓递过咖啡时，发现他右手手背有道新鲜的血痕——是阿南无意识摆动象牙时刮伤的。
"您该处理伤口...""比起那个，"程墨突然指向她左腕，"解释一下。
"云小蔓低头，看见自己袖口滑落露出的疤痕——几道平行的白色痕迹，像是被什么猛兽抓伤的。
"本科实习时救薮猫留下的。
"她下意识遮掩，"它幼崽掉进了...""排水管。
"程墨接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剪报推过来。
泛黄的报纸上，赫然是她满手是血抱着小猫的照片，标题写着《女大学生徒手拆管道救濒危物种》。
云小蔓瞪大眼睛，照片边缘露出半张男人的侧脸——虽然被雨水晕染，但那副金丝眼镜绝不会认错。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程墨猛地拉她躲进储物间，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吸交错。
透过门缝，他们看见林耀祖举着手电筒检查阿南的输液袋。
"奇怪..."副园长嘟囔着掏出手机，"不是说好加大剂量..."程墨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震耳欲聋。
当林耀祖终于离开，他们才发现"闪电"不知何时锁了储物间的门，此刻正坐在通风管道上啃苹果，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看来要等早班了。
"程墨叹了口气，突然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毯子，"睡会吧，实习生。
"云小蔓裹着毯子蜷在角落，迷迷糊糊听见金属轻响。
睁眼看见程墨正用那支万宝龙钢笔在墙上写着什么——阿南治疗方案1. 音乐疗法（云小蔓提议）✓2. 电解质平衡（每小时监测）3. ......月光描摹着他低垂的睫毛，在颧骨投下细碎的阴影。
钢笔尖在某处停顿良久，最终添了一行小字："守护者会被同类认出，就像雨林里的萤火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