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豪杰的瑞士军刀抵着他突起的脊椎骨，刀刃在草稿纸投下蜈蚣状的阴影。
"高材生，"热气喷在耳后，"听说你在找勤工俭学？
"刀尖挑开宋言的书包带，滚出半块吃剩的桃酥——那是医院护工张阿姨塞给他的临期食品。
教室突然陷入黑暗，整栋楼爆发出狼嚎般的欢呼。
李豪杰咒骂着收回刀，宋言趁机攥住那块桃酥。
黑暗中响起打火机齿轮转动的脆响，幽蓝火苗照亮郭明宇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正就着火光给破旧的《汽车构造》做批注。
应急灯亮起时，宋言发现自己的练习册扉页多了行潦草的字迹："晚上十点，二号车间。
"落款画着个扳手图案。
他抬头看向郭明宇，后者正在用美工刀削铅笔，木屑雪花般落在绷带上。
穿过锈迹斑斑的防火门时，宋言被浓重的机油味呛得咳嗽。
月光从破碎的天窗倾泻而下，照在郭明宇手中的氩弧焊枪上——他正在给一辆改装摩托焊接排气管，飞溅的火星像坠落的流星雨。
"握紧。
"郭明宇突然把焊枪塞过来，宋言的手腕被烫得发抖。
焊缝歪歪扭扭如同蜈蚣，却让摩托车发出困兽般的轰鸣。
这时他们听见卷帘门被撬动的声响，郭明宇猛地扯开配电箱，十几根彩色电线瀑布般垂落。
"接错会炸。
"他把老虎钳拍在宋言掌心。
少年数理化全优的手指此刻僵硬如冻僵的蛇，当脚步声逼近时，他闭眼将蓝线缠上第三接线柱——顶灯骤然大亮，门外传来教务主任的惨叫："谁他妈在漏电围栏上泼水！
"郭明宇笑得被机油呛住，宋言发现他缺了颗犬齿。
他们从通风管道爬出时，月光正照在车间外墙的防坠网上，那里缠着条褪色的红丝巾，像凝固的血迹。
次日清晨，宋言在储物柜发现袋温热的豆浆。
当他咬开吸管时，李豪杰的跟班用马克笔在他柜门画了个猪头："优等生也配吃早餐？
"宋言沉默着舔净溅到手背的豆奶，想起化疗病房里母亲强咽营养液的模样。
数学课成了血腥战场。
老陈刚写下第一个β函数，后排突然飞起数学书，精准砸中李豪杰的后脑勺。
"郭三***你..."怒吼戛然而止，郭明宇晃着手机屏幕——昨晚李豪杰翻墙去网吧的背影清晰可见。
"校规第9条，夜不归宿扣德育分3分。
"郭明宇的镜片闪过冷光，"或者我把照片发给令尊？
"李豪杰父亲承包学校食堂的秘密，此刻在沉默中对峙成危险的平衡。
放学时宋言被堵在车棚。
张天野的蝴蝶刀擦过他耳际，钉入身后的废旧轮胎。
"重点中学的乖宝..."嘲讽突然变调，博士举着冒泡的锥形瓶从阴影走出："我在测浓硫酸挥发速率，需要活体样本。
"宋言趁机抡起链条锁，却砸中了自己膝盖。
当他蜷缩在地时，看见郭明宇骑着改装摩托撞飞垃圾桶，尾气管喷出的蓝烟迷了追兵的眼。
后视镜里，博士正往刀柄上滴液体，不锈钢表面腾起诡异的白烟。
那晚宋言在错题本上写："物理老师说摩擦力与压力成正比，原来生存也是。
"月光透过防坠网照在字迹上，像给每个字都铐上了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