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抹掉手术室玻璃上的雾气，看见冷藏车正在卸下六个印着"海鲜制品"的泡沫箱。
搬运工军靴上沾着的泥浆里，混着几片淡粉色卵形药片——和他上个月在妇产科查封的堕胎药一模一样。
"陈先生对冷链运输这么感兴趣？
"眼镜男的镜链擦过陈严肩头，不锈钢手术剪的寒光在他指间翻飞，"不如帮忙验收这批特殊货物。
"推车上防水布掀开的刹那，冷雾中浮现出三具少女的躯体，她们的脐带上连着生物监测仪，腹部隆起诡异的弧度。
陈严的指甲陷进掌心。
最右侧女孩耳后的朱砂痣，与女儿舞蹈班合照里的失踪学员完全重合。
当生物监测仪发出胎心般的嗡鸣时，他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昨夜破解的死者手机里，那个红裙女孩的病例档案突然在脑海中闪现：RH阴性血，输卵管畸形，符合代孕母体筛选标准。
"活体器官培养箱。
"眼镜男用手术剪敲了敲少女的腹部，冰霜簌簌落下，"等雇主需要换肾的时候，随时可以剖出成熟的肾脏。
"陈严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妻子透析管里流动的血浆，此刻正来自某个编号相同的泡沫箱。
警报声突然撕裂雨幕。
陈严被阿坤拽进监控室时，看见十七号屏幕里闪过熟悉的身影——大刘正用警用破门锤砸开冷库大门。
陈严摸向腰间的手枪，却发现枪套里塞着局长给的追踪器。
执法记录仪的红色指示灯在阿坤口袋里闪烁，警局内部通讯频段的电流声刺痛了他的耳膜。
"有条子混进来了。
"眼镜男扯下沾血的手套，指纹解锁的平板电脑上跳动着物流园立体结构图，"启动B3预案。
"陈严盯着地图上闪烁的绿色光点，那是他昨晚藏在通风管里的警用信号发射器。
当阿坤的匕首抵住他后腰时，平板突然弹出局长办公室的监控画面——王局正在销毁妻子肾脏配型报告的原件。
冷藏车的轰鸣声盖过了心跳。
陈严被推进车厢时，看见大刘的战术手电光扫过集装箱缝隙。
五小时前他偷偷传给警局的定位信息，此刻正引导着突击队踏入陷阱。
五个泡沫箱里的液氮罐开始倒计时，显示屏上的红字让他想起女儿幼儿园的火警演习。
"你以为那个瘸腿局长真会救你老婆？
"阿坤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崭新的弹孔缝合疤，"上个月滇缅边境的肾脏运输车，可是挂着警牌闯的关卡。
"陈严的后脑勺撞上冷柜，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当他摸到藏在鞋跟的微型刀片时，车厢突然剧烈倾斜——大刘终于炸开了西侧围墙。
液氮罐的警报声与枪声同时炸响。
陈严割断扎带滚到车厢角落，看见倒计时停在00:02:17。
防弹玻璃外的突击队员正在倒下，子弹击中的部位全是警用防弹衣的防护盲区。
大刘的嘶吼声混着电流声传来："队长！
他们在警频..."枪声戛然而止时，陈严看见阿坤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警局内网登录界面。
冷藏车冲破路障的瞬间，陈严扑向方向盘。
挡风玻璃上炸开的血花里，他认出那个穿环卫服挡枪的线人——是上周在城中村给他递烟的老乞丐。
方向盘猛打右转时，后视镜里闪过眼镜男举枪的身影，子弹击碎了他藏在胸口的警察证封皮。
货车撞进污水处理厂的沉淀池时，陈严抓住了漂过的尸体袋。
腐臭的污水灌进鼻腔，他在挣扎中摸到尸体腹腔里的手术钳——和明德医院丢失的那批器械编号相连。
当探照灯光束刺破水面时，他听见岸上传来眼镜男的声音："捞上来，VIP客户等这颗心脏等半年了。
"更衣室的排风扇嗡嗡旋转。
陈严吐出第三口污水时，发现消毒柜里的手术服印着妻子医院的Logo。
眼镜男扔来的平板正在播放新闻：某刑警队长因受贿泄露行动情报被通缉。
画面切换到他家公寓楼下的警戒线，女儿的红舞鞋遗落在花坛边沿。
"做个选择题。
"眼镜男将冷藏箱推到他面前，箱内肾脏浸泡在淡黄色保存液中，"现在去码头把货交给缅甸人，或者..."他点开实时监控，画面里妻子正被推入移植手术室，无影灯照亮手术台上方缺失的监控探头。
陈严的掌纹在冷藏箱锁扣上留下血渍。
当他启动快艇引擎时，腰间追踪器突然开始发烫——这是局长约定的紧急示警信号。
海平线上，缉私艇的轮廓正在逼近，而缅甸货船的甲板上，大刘破碎的警徽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