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睁开眼时，鼻腔里充斥着冷却油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铝制灯罩上结着蛛网，一只绿头苍蝇正反复撞向镇流器。
这是南华技校机电一体化专业实训室，与他记忆里三十五岁倒下的那个电子厂车间，隔着十七年发黄的时光。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虎口处那道被液压钳夹伤的疤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新鲜的划痕——今早安装断路器时被铁皮柜刮的。
实训服左胸绣着"焊工3班 林小满"，线头还支棱着，这是母亲在纺织厂倒闭前最后一夜赶工缝制的。
"菜鸟，让让！
"后背突然被金属器件顶住，林小满踉跄着扶住工作台。
周浩正扛着台缺了扇叶的轴流风机挤过过道，迷彩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亮，露出底下洗褪色的秋裤。
风机外壳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2001级数控班留念"，螺丝孔里渗出深褐色的油泥。
示教器屏幕突然闪烁，FX1N PLC的RUN指示灯开始不规则跳动。
林小满的手指本能地摸向通讯口，前世处理过上百次这种故障——端子氧化导致的接触不良。
他摸出校园卡，沿着边缘撕下塑料封套。
"用这个刮。
"他将硬塑料片递给邻座的王志强。
这个总是缩在角落的男生正用万用表测量电压，表笔线接头裹着医用胶布，表盘玻璃有道放射状裂纹。
刮削声细密如春蚕食叶，氧化碎屑在穿过铁窗的晨光中飞舞，落在摊开的《电工基础》教材上，覆盖了星三角启动电路的图解。
张老师的电工鞋碾过满地线缆："第38页例题，谁来接线？
"钥匙串在他腰间哗啦作响，最显眼的是把带有西门子LOGO的U盘——那是精英班专用教学包的载体。
林小满盯着教材上的接线图，太阳穴突突跳动。
例题要求10秒完成星三角转换，但前世在东莞那台老式冲床烧毁线圈的事故突然浮现——就是因为转换时间过短导致的电流冲击。
"应该延长到15秒。
"他脱口而出。
粉笔擦砸在FX1N的金属外壳上，扬起一片白雾。
"你比三菱工程师还懂？
"张老师的手指戳向教材出版社的名字，"这是部颁标准！
"实训室突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周浩从传送带下方钻出，手里攥着半截断齿的齿轮："狗日的非标件！
"油污下的模数显示这是5.5的特殊规格，仓库里仅有的备件早被精英班领空。
午休时的废品站像个机械坟场。
周浩用断齿齿轮当烟灰缸，劣质烟丝在锈铁皮上明灭。
"这玩意儿，"他踢了踢半埋土里的摩托车发动机，"化油器拆下来能改气动阀。
"王志强从校服内袋掏出本《机床电路图集》，封面贴着市图书馆的注销标签。
"星三角转换..."他翻到折角页，"这里说重载设备要延长过渡时间。
"林小满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电流曲线："Y系列电机启动电流是额定值的5-7倍，10秒不够散热。
"沙粒随着手势滚落，形成陡峭的波峰。
"今晚测配电室总电流？
"周浩扯开实训服，露出腰间自制的工具套：六角扳手改造成的螺丝刀，磨尖的钢锯条充当划针。
深夜的实训楼在月光下投出铁栅栏般的阴影。
三人蹲在总闸下方，用磁环和漆包线绕制的电流互感器监测线路。
当指针第三次冲破50A量程时，王志强的镜片反射着仪表盘的冷光："峰值382A！
"这个数据在次日的晨会上被摔在教务处主任面前。
张老师钥匙串上的U盘微微发抖，精英班学生开始偷瞄手中的教材。
林小满摸着PLC外壳上的凝露，突然明白重生不是开挂——那些前世用血汗换来的经验，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实训课结束时，周浩抛来个沾着油污的轴承："垃圾堆刨的，6205型号。
"林小满转动钢珠，异响像砂纸打磨耳膜。
他拆下饮水机的弹簧压进保持架，异响变成均匀的嗡鸣。
"你这PLC佬，"周浩用扳手敲打焕然一新的轴承，"还算懂点机械的浪漫。
"夕阳透过铁窗在控制柜上切割出斑驳光影，林小满在RUN指示灯稳定的绿光里，听见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的咔嗒声。
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铝制灯罩上结着蛛网，一只绿头苍蝇正反复撞向镇流器。
这是南华技校机电一体化专业实训室，与他记忆里三十五岁倒下的那个电子厂车间，隔着十七年发黄的时光。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虎口处那道被液压钳夹伤的疤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新鲜的划痕——今早安装断路器时被铁皮柜刮的。
实训服左胸绣着"焊工3班 林小满"，线头还支棱着，这是母亲在纺织厂倒闭前最后一夜赶工缝制的。
"菜鸟，让让！
"后背突然被金属器件顶住，林小满踉跄着扶住工作台。
周浩正扛着台缺了扇叶的轴流风机挤过过道，迷彩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亮，露出底下洗褪色的秋裤。
风机外壳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2001级数控班留念"，螺丝孔里渗出深褐色的油泥。
示教器屏幕突然闪烁，FX1N PLC的RUN指示灯开始不规则跳动。
林小满的手指本能地摸向通讯口，前世处理过上百次这种故障——端子氧化导致的接触不良。
他摸出校园卡，沿着边缘撕下塑料封套。
"用这个刮。
"他将硬塑料片递给邻座的王志强。
这个总是缩在角落的男生正用万用表测量电压，表笔线接头裹着医用胶布，表盘玻璃有道放射状裂纹。
刮削声细密如春蚕食叶，氧化碎屑在穿过铁窗的晨光中飞舞，落在摊开的《电工基础》教材上，覆盖了星三角启动电路的图解。
张老师的电工鞋碾过满地线缆："第38页例题，谁来接线？
"钥匙串在他腰间哗啦作响，最显眼的是把带有西门子LOGO的U盘——那是精英班专用教学包的载体。
林小满盯着教材上的接线图，太阳穴突突跳动。
例题要求10秒完成星三角转换，但前世在东莞那台老式冲床烧毁线圈的事故突然浮现——就是因为转换时间过短导致的电流冲击。
"应该延长到15秒。
"他脱口而出。
粉笔擦砸在FX1N的金属外壳上，扬起一片白雾。
"你比三菱工程师还懂？
"张老师的手指戳向教材出版社的名字，"这是部颁标准！
"实训室突然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周浩从传送带下方钻出，手里攥着半截断齿的齿轮："狗日的非标件！
"油污下的模数显示这是5.5的特殊规格，仓库里仅有的备件早被精英班领空。
午休时的废品站像个机械坟场。
周浩用断齿齿轮当烟灰缸，劣质烟丝在锈铁皮上明灭。
"这玩意儿，"他踢了踢半埋土里的摩托车发动机，"化油器拆下来能改气动阀。
"王志强从校服内袋掏出本《机床电路图集》，封面贴着市图书馆的注销标签。
"星三角转换..."他翻到折角页，"这里说重载设备要延长过渡时间。
"林小满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电流曲线："Y系列电机启动电流是额定值的5-7倍，10秒不够散热。
"沙粒随着手势滚落，形成陡峭的波峰。
"今晚测配电室总电流？
"周浩扯开实训服，露出腰间自制的工具套：六角扳手改造成的螺丝刀，磨尖的钢锯条充当划针。
深夜的实训楼在月光下投出铁栅栏般的阴影。
三人蹲在总闸下方，用磁环和漆包线绕制的电流互感器监测线路。
当指针第三次冲破50A量程时，王志强的镜片反射着仪表盘的冷光："峰值382A！
"这个数据在次日的晨会上被摔在教务处主任面前。
张老师钥匙串上的U盘微微发抖，精英班学生开始偷瞄手中的教材。
林小满摸着PLC外壳上的凝露，突然明白重生不是开挂——那些前世用血汗换来的经验，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实训课结束时，周浩抛来个沾着油污的轴承："垃圾堆刨的，6205型号。
"林小满转动钢珠，异响像砂纸打磨耳膜。
他拆下饮水机的弹簧压进保持架，异响变成均匀的嗡鸣。
"你这PLC佬，"周浩用扳手敲打焕然一新的轴承，"还算懂点机械的浪漫。
"夕阳透过铁窗在控制柜上切割出斑驳光影，林小满在RUN指示灯稳定的绿光里，听见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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