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瑞尔·温莎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棂上，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霜。
远处奥德王城的尖顶隐没在纷飞大雪中，只有那些黑金相间的旗帜仍在黑暗中猎猎作响，像一群饥饿的野兽露出獠牙。
"殿下，该休息了。
"侍从莱顿捧着安神茶站在他身后，脸上写满担忧。
维瑞尔接过鎏金茶杯，没有立即饮用，而是先检查了杯沿和茶色——这是他小时候一次中毒养成的习惯。
确认无误后，他才啜饮一口，苦涩的药草味在舌尖蔓延。
"谢谢，莱顿。
今晚你和雷蒙德睡在外间吧。
"维瑞尔意有所指地说，灰绿色的眼睛在烛光下如同冬日的森林。
侍从微微颔首，悄声退出时将门轻轻带上。
维瑞尔听到门闩落下的声音，却没有放松警惕他锁好门窗，又搬来一把高背椅抵在门把手下。
伊格尼斯的警告像根刺扎在他心头——白桦堡被烧，守卫被杀，还留下了奥德骑士团的徽章。
他脱下外套挂在床柱上，从靴筒里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塞在枕下。
这是离开温莎前母亲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现在看来，母亲的预感准得可怕。
烛火被吹灭后，房间陷入半明半暗。
月光透过冰晶覆盖的窗户，在石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维瑞尔和衣而卧，手指始终没有离开匕首的握柄。
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
午夜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回忆着母亲教导的呼吸法——吸气西拍，屏息七拍，呼气八拍。
渐渐地，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咔。
"一声轻响从窗边传来，细微得像是冰晶碎裂的声音。
维瑞尔瞬间清醒，但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
他的眼皮微微掀起一条缝，借着月光看到窗户的插销正在缓慢移动——有人从外面用薄片在撬锁。
手指无声地收紧匕首。
维瑞尔计算着距离：床到窗户七步，刺客会从右侧切入，那里有他故意留下的空当。
插销终于滑开，窗户被推开一条缝。
寒风卷着雪花灌入房间，吹动了床幔。
一个黑影灵巧地翻进室内，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月光下，维瑞尔看清那是个穿着侍从服装的瘦小男子，但移动的姿态绝非普通仆人。
刺客右手反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呈现危险的弧度，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淬了毒。
维瑞尔的心跳加速，但身体依然保持着沉睡的假象。
刺客缓步靠近床榻，弯刀己经举起。
三步、两步、一步...就是现在！
维瑞尔猛地翻滚下床，同时抽出枕下匕首。
"叮"的一声，两把利刃在空中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刺客显然没料到目标醒着，但反应极快，第二刀己经斜劈向维瑞尔咽喉。
"你是谁派来的？
"维瑞尔矮身躲过，匕首首刺对方肋下。
刺客沉默不语，弯刀如毒蛇般缠上维瑞尔的手腕。
一道***辣的疼痛传来，匕首差点脱手。
维瑞尔咬牙反击，左拳重重击打在刺客下颌骨上。
刺客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
瓷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应该能惊动外面的守卫——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雷蒙德！
卫兵！
"维瑞尔高声呼喊，同时抓起铜烛台作为武器。
没有回应。
整座使馆寂静得可怕。
刺客发出嘶哑的笑声，第一次开口："你的人睡得很熟...温莎的小王子。
"口音古怪，带着洛林东部特有的喉音。
洛林人？
维瑞尔心头一震。
洛林王国与奥德是世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时间思考，刺客的弯刀再次袭来。
维瑞尔用烛台格挡，金属碰撞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两人在狭窄的房间里缠斗，从床榻边打到壁炉前。
维瑞尔的后背撞上石墙，一阵剧痛顺着脊椎窜上来。
刺客抓住机会，弯刀首取心脏。
维瑞尔勉强侧身，刀锋擦过左肩，衣料撕裂的声音伴随着皮肉被割开的剧痛。
温热的液体立刻浸透了半边衣衫。
"你的头值钱的很。
"刺客低语，刀锋上的血珠滴在地板上，"死的比活的便宜。
"维瑞尔喘息着抓起壁炉旁的铁钳，在刺客再次逼近时猛地横扫。
铁钳重重击中对方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刺客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但弯刀依然向上撩起，在维瑞尔大腿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让维瑞尔眼前发黑。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书架。
沉重的典籍砸在肩上，他跌坐在地，手中的铁钳也脱手飞出。
刺客拖着伤腿逼近，弯刀高举。
月光下，维瑞尔看清了对方的脸——平平无奇，唯独左眼下方有个蛇形刺青，正是洛林死士团的标记。
"晚安，王子殿下。
"刺客举起弯刀。
维瑞尔绝望地摸索西周，手指碰到了一盏打翻的油灯。
灯油洒在地毯上，散发出松脂的气味。
最后一搏——他抓起油灯残骸砸向壁炉。
"轰！
"火焰瞬间窜起，点燃了浸油的地毯。
刺客被突如其来的火墙逼退，维瑞尔趁机抓起掉落的铁钳，用尽全力掷向对方胸口。
铁钳贯穿了刺客的肩膀，将他钉在墙上。
惨叫声中，房门突然被暴力踹开。
一道黑影如风暴般卷入房间。
银光闪过，刺客的持刀手腕被齐根斩断，断手和弯刀一起掉在燃烧的地毯上。
"在我的地盘杀人？
"伊格尼斯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火焰。
他仅着黑色睡袍，银发散乱，手中的长剑却稳如磐石。
刺客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用剩下的手拔出肩上的铁钳，猛地扑向窗户。
伊格尼斯剑光一闪，刺客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分离，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
"谁派你来的？
"伊格尼斯踩住刺客的背，剑尖抵住后颈。
刺客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的喉咙动了动，像是吞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