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宇被紫衣女子拽着跌进漩涡，腥咸的湖水灌入口鼻时竟带着铁锈味。
那些扎进血肉的根系在触及青铜灯时骤然收缩，化作细小的算筹漂浮在水底，每根算筹上都刻着外门弟子的生辰八字。
"看清楚了？
"紫衣女子指尖的曼陀罗照亮方圆三丈，湖底堆积的青铜算筹形成连绵山脉。
豪宇的齿轮瞳孔突然刺痛，他看见每根算筹末端都系着透明丝线，向上延伸连接着悬浮道场打坐的弟子——他们头顶三寸悬浮的，赫然是缩小版的逆流沙漏。
惊雷炸响时，七道剑光劈开湖水。
天枢阁长老们脚踏星斗阵图围拢而来，为首的玄衣老者剑尖挑着盏破碎的青铜灯："孽障！
竟敢毁我宗三千年筹局！
"贰·骨秤倾紫衣女子突然捏碎腕间玉镯，碧绿火焰将湖水蒸成气罩。
豪宇听见虚空传来打算盘的脆响，湖底算筹山应声崩塌，化作万千青铜甲虫覆满长老们的剑阵。
玄衣老者道袍鼓动，袖中飞出十二枚血铜钱，在半空拼成骨秤模样。
"坎位弟子，兑命格！
"血铜钱突然射向西北方，正在道场打坐的褐衣弟子惨叫一声，血肉尽褪成白骨秤砣。
豪宇的齿轮瞳孔映出血铜钱上的铭文——那些镇压命格的谶语，竟与青铜灯铭文同出一源。
紫衣女子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灯上。
星云暴涨的刹那，豪宇看见惊悚一幕：所有长老的后颈都嵌着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倒转他们的寿元刻度。
叁·烬骨鸣湖面突然降下黑雪。
燃烧的雪片触及青铜算筹时，整座镜湖开始剧烈震颤。
豪宇被气浪掀飞至空中，望见令神魂俱裂的景象——燃烧的宗门建筑群正在重组，飞檐斗拱扭曲成齿轮，青石地砖翻起露出机械脏腑，那株千年菩提树的根系竟是缠绕着人骨的青铜管道。
紫衣女子在飓风中嘶喊："快用灯火烧你眉心！
"豪宇本能地催动星云，莲花印迸发的金焰瞬间烧穿黑雪帷幕。
他听见此起彼伏的锁链断裂声，三十九座道场接连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机械深渊。
玄衣老者的血铜钱突然调转方向，将同行的六位长老钉在虚空。
他们的血肉顺着铜钱方孔流淌，在机械深渊上方凝成血色星图："既然筹局己破，便用你们的命填这焚星炉！
"肆·瞳渊裂当血色星图压向豪宇时，他右眼的齿轮瞳孔突然脱眶而出。
悬浮的机械眼球迸发七重光轮，每重光轮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景象：执事长老在密室拼接烛龙逆鳞、刑堂使跪拜青铜棺中的星空巨鲸、初代宗主将星云注入弟子颅骨......紫衣女子趁机抛出曼陀罗花种，花藤顺着机械深渊的齿轮缝隙疯长。
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里传出弟子们的呓语，每声梦呓都震落一块青铜锈斑。
血色星图被声浪冲散的瞬间，豪宇的机械瞳孔突然开口："还不明白吗？
你们都是《燃灯录》的标点符咒。
"地底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
整座焚星炉开始倒转，燃烧的青铜汁液从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三千柄刻满谶言的飞剑。
伍·谪仙烙第一柄飞剑刺入豪宇肩胛时，他掌心的青铜灯突然融化。
滚烫的灯油渗入伤口，在皮肤上烙出星空纹路。
紫衣女子尖叫着化作本相——她的根须竟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锁链，末端拴着破碎的命牌。
"接住！
"机械瞳孔突然吐出口冰晶小剑，豪宇握住剑柄的刹那，整片时空突然静止。
飞剑悬停的轨迹组成星路图，尽头指向菩提树下那口青铜棺。
他踏着飞剑跃向目标，却在触及棺椁时坠入冰冷幻境。
棺中躺着的根本不是初代宗主，而是三千个不同时空的自己。
他们同时睁开齿轮瞳孔，掌心亮起与豪宇如出一辙的星空烙印："欢迎来到真实。
"陆·蜃楼烬东海岸的蜃楼在暴雨中燃烧。
星空巨鲸挣脱最后一条锁链时，暴雨突然倒灌苍穹。
豪宇从幻境跌回现世，看见刑堂使的齿轮面具在雷光中融化，露出下方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容。
紫衣女子的锁链突然刺入豪宇后心："对不住，但谪仙阵需要活祭。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在青铜棺上画出星图，与机械深渊里的血色阵纹完美契合。
燃烧的菩提树轰然倒塌，树心里滚出盏完好的青铜灯，灯芯跳动着紫衣女子的元神。
当第一缕星辉穿透云层时，整个道梦宗开始坍缩成青铜算筹。
豪宇在意识消散前最后听见的，是三千世界同时响起的打算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