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绸衫被污水浸透,袖口暗红纹路在积水中晕染开来,像极了实验室白板上那道未完成的拓扑方程。
"第1024次粒子对撞实验,开始。
"记忆最后的画面里,幽蓝电弧在环形加速器中炸开。
此刻后脑钝痛却真实得可怕,他摸到黏腻的液体,借着闪电看清掌心猩红——不是幻觉。
颅内忽然响起细密的金属刮擦声,混着老式留声机失真的唱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谁在说话?
"他踉跄起身,指甲深深抠进砖墙缝隙。
青苔的腥气钻入鼻腔,却盖不住喉间翻涌的铁锈味。
雨幕深处,隐约有朱漆飞檐刺破夜色,檐角铜铃震颤的频率竟与头痛完美共振。
水洼突然泛起奇异波纹,倒影中自己的面容正在融化。
胭脂顺着苍白的脸滑落,凤冠珠帘在暴雨中叮当作响——那是个穿着戏装的女人!
林修远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消防栓。
再定睛看时,水面只剩摇晃的路灯光晕。
但袖口的暗红纹路不知何时己蔓延至指尖,在皮肤上勾勒出藤蔓状的符咒。
"大少爷?
"沙哑的呼唤穿透雨幕。
穿灰布短褂的老仆撑着油纸伞,伞骨间垂落的铜铃刻着"林"字篆文。
老人浑浊的眼球蒙着白翳,却准确地将伞倾向他头顶:"三更锣要响了,班主说今夜这场《游园惊梦》......""你认错人了。
"林修远扯开领口,实验室的工牌还在——虽然照片上的自己竟穿着月白长衫。
工号数字在雨水中模糊成诡异的"19430107"。
老仆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镶金的犬齿:"您又说笑了,这身行头还是我帮您穿的。
"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林修远袖口血符,"看这锁魂咒画得多周正,班主特意用黑狗血......"惊雷炸响。
老仆突然抽搐着栽进水洼,油纸伞被狂风卷上高空。
林修远想要搀扶,却在触及老人身体的瞬间僵住——那具躯干轻得异常,长衫下空空荡荡,唯有领口处露出一截竹制骨架。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
掏出的却是鎏金怀表,表面镶嵌的翡翠正在渗血。
时针逆时针飞转,表盖内侧浮现血字:速归,勿观戏。
当他凭着肌肉记忆冲进林宅时,黄铜门环上的饕餮纹正咀嚼着雨水。
玄关镜面映出两道重叠的身影——穿紫色绸衫的自己身后,赫然立着个戴点翠头面的戏装女子!
"修远?
"母亲的尖叫刺破耳膜。
她手中的汝窑茶盏跌落,在波斯地毯上绽开青花。
父亲倒退着撞翻多宝阁,嘉靖年间的霁蓝釉梅瓶碎成一地星屑。
林修远的目光却被茶几上的《申报》吸引。
民国三十二年一月七日的头版新闻:"西郊戏楼突发大火 名伶林凤声葬身火海",配图是具焦尸的特写——那具尸体左手小指缺失的弧度,与自己完全一致。
地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林晚举着煤油灯出现在楼梯转角,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暗斑:"哥,你不该打开那十口樟木箱。
"暗门在此时轰然洞开。
霉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七具尸体整齐排列在冰鉴上,穿着从长衫到西装的各时代服饰。
最年轻的那具穿着实验室防护服,胸牌标注的死亡时间是:2023年1月7日23:59。
林晚的镊子夹起尸体耳后的芯片:"父亲每个月都会往家运送液氮罐,这些是失败品。
"她将试管中的荧蓝液体倒入怀表,"但你是最特别的,量子隧穿让你同时存在于七个时空。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翡翠表面浮现全息投影——1943年的戏楼后台,穿月白长衫的自己正将匕首刺入班主咽喉。
而观众席第一排,坐着穿墨绿旗袍的年轻版母亲。
"这才是真正的《游园惊梦》。
"林晚将傩戏面具扣在脸上,实验室的粒子加速器开始轰鸣,"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只不过......"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戏腔,"演的都是自己被杀那天的戏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