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着鼎耳裂纹,忽然将耳坠扯下掷向鼎腹。
银丝坠子在云雷纹上弹跳着奏出《月光奏鸣曲》的节拍,裂纹中渗出的黑血随着音阶起伏,逐渐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姑娘的异界音律,倒是比宇文氏的星轨杖更灵验。”
青衫男子从焦土中拔出千机伞,伞骨沾着的草灰拼出半阙《破阵子》。
伊蕊瞥见他腰间新换的玉珏,青蚨钱的孔洞边缘残留着暗红血渍——与父亲书房密匣里那枚残币如出一辙。
“你是宇文怀?”
宇文怀抿了下薄唇,抬手将伞尖刺入鼎足裂缝,青铜碎屑簌簌而落:“三日前酉时三刻,钦天监观星台测得荧惑犯太微垣,恰逢姑娘魂归异世。”
眼见他袖中滑出半卷《天官书》,泛黄的纸页上,"伊氏"二字被朱砂重重圈起,星官有云,妖星现世则山河倾覆。
伊蕊冷嗤,突然将染血的素帕抛向半空,只见帕角处绣着的金线牡丹在朝阳下绽开。
当宇文怀抬眸的刹那,她己翻身跃上鼎沿,赤足踏着鼎耳裂纹哼起了《卡农》。
青铜鼎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裂纹中涌出的黑血在空中凝结成现代博物馆的穹顶星图。
“公子所谓的妖星……”伊蕊指尖拂过星图中某颗闪烁的蓝星,缓缓道:“不过是宇文氏用磷火伪作的荧惑守心”那方素帕恰好落在他的伞尖,遇风燃起的青焰中,显露出钦天监密档的残页。
那残页上记载着大昭永昌元年,宇文氏用陨铁伪造天象的秘闻。
伊蕊飞速逃离宇文怀后,来到机关城地道,巷道的空气充满了浓郁的湿气,湿气里还裹着深海鱼油的腥臭味。
伊蕊跟着引路傀儡穿过第七道闸门,壁上青铜灯每隔七步便爆出靛蓝色火花,映亮傀儡关节处刻着的西戎文字。
她数到第西十九盏灯时,突然驻足,将发间银簪刺入灯座隼卯缝隙。
“姑娘且慢!”
驼背工匠从阴影中猛然窜出,精钢义肢撞飞伊蕊的银簪,“这七星连环锁错半寸便要......”轰鸣的齿轮咬合声瞬间淹没了驼背工匠的警告。
整面石壁向两侧退开,三百架破甲弩呈三才阵排列,箭槽残留的硫磺立马结成霜花。
伊蕊抚过弩机承轴处的寒铁,突然扯开束胸,将心口用朱砂绘制的星图与墙缝渗出的晨光相接。
“慕容大人可知……”她指尖敲击寒铁表面的冰纹,“北戎雪山寒铁遇热则脆?”
硝石粉撒入火把的瞬间,承轴炸裂的碎铁片擦着工匠的独眼飞过,深深嵌入《天工遗录》的檀木封皮。
霎时,驼背工匠的钢爪掐向伊蕊的咽喉,伊蕊己将羊皮卷掷向暗河。
这遇水即显露的羊皮卷,密文浮出水面:永昌元年父亲与慕容老家主的通信,提及"寒铁掺玄钢可破宇文氏星轨杖。
"河面倒影里,驼背工匠的钢制脊椎突然扭曲成北斗状,七枚靛蓝宝石在关节处亮起。
“令尊没教过你么?”
伊蕊贴着对方耳畔低语,腕间银铃震碎第七颗宝石,“北戎的控尸术最忌《广陵散》的变徵之音。”
子时,偶尔传来几声夜鹰的哀鸣,更鼓混着齿轮声碾过屋脊,伊蕊蜷缩在地牢的铁笼里。
血月玦在掌心发烫,映出笼外七具人形傀儡的关节结构,筋肉与齿轮的接缝处,分明缝着伊府亲卫的残破战袍。
当傀儡的眼珠开始转动时,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青铜镣铐。
“此乃家父毕生心血。”
驼背工匠的钢爪抚过傀儡面庞,独眼映着铁笼寒光,“以忠魂血肉糅合机关术,可挡万军......”“啪啪”伊蕊突然用镣铐敲击笼柱,奏出《奇异恩典》的调子。
当第三段副歌响起,傀儡脖颈的控尸符突然自燃,七具钢铁之躯同时扑向施术者。
钢爪刺入她的肩胛,晕眩剧痛中,暗河上一艘木舟的轮廓在血雾里逐渐清晰。
“姑娘可知自己为何能活到现在?”
宇文怀的星轨杖点在河面,暴雨中的倒影扭曲成两个重叠的时空,“你这具身体,本就是承装太虚镜的容器......”伊蕊怒视着他,突然撕开《天工遗录》的封皮,羊皮卷夹层里掉落的金箔在雨中显形。
那是原主父亲用星象密码写就的《烬世书》残页,二十八宿的位置与钦天监九曜盘完全相悖。
当宇文怀的杖尖刺向她心口时,河面突然浮起无数青铜鼎的虚影,每个鼎腹都映出现代博物馆的安保监控画面。
五更天的梆子声刺穿雨幕,伊蕊跪在钦天监观星台上。
九曜盘中央的凹槽与血月玦严丝合缝,当她旋转到第三周时,颅骨深处传来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
钦天监的白须垂在星轨图上,袖口露出的腕甲上刻着慕容氏家徽。
“三十年前令尊在此,想要逆转天命”老者的枯指划过紫微垣星区,“如今轮到你来承受星轨反噬......”伊蕊突然暴起,发间银簪刺入九曜盘缝隙。
青铜鼎部件崩裂的刹那,两个时空的星辰同时移位。
血月玦在她掌心熔成液态,渗入父亲临终前刻在鼎耳背面的星象密码里。
当现代博物馆的警报声与古代更鼓交织,她看见展柜中的自己正将手按向玻璃,与穿越时空的指尖自然相触。
暴雨中,青铜鼎突然裂成两半,真虎符从暗格里腾空而起,边关狼烟凝成的青蚨钱,如流星坠入人间。
伊蕊在时空乱流中紧握着那半卷《烬世书》,泛金的帛页上浮现出父亲最后的笔迹:“荧惑守心夜,破军当空时……”而后半句……却被宇文怀的星轨杖搅碎,化作三千铁骑踏破山河的轰鸣。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时空乱流如同狂暴的旋涡,将她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铁骑奔腾的轰鸣,仿佛无数刀剑在耳边划过。
伊蕊咬紧牙关,拼命想要稳住身形,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她根本无法抵抗。
就在她几乎要被乱流吞噬的瞬间,手中的《烬世书》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虽小,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伊蕊顺着那道光芒,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父亲……”她在心中默念,眼神坚定。
她知道,父亲留下的这半卷《烬世书》中,隐藏着关乎天下命运的秘密。
而那被宇文怀搅碎的后半句,或许正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冲出乱流的瞬间,伊蕊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凉的战场。
西周是残破的城墙,遍地是折断的刀剑和倒下的士兵。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天空被乌云遮蔽,唯有那破军旗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荧惑守心夜,破军当空时……”伊蕊低声细念,目光扫过西周:必须找到那后半句,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伊蕊抬眸,只见宇文怀率领着三千铁骑,正朝她疾驰而来。
他手中的星轨杖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眼中满是杀意。
“伊蕊,你逃不掉的!”
宇文怀的声音如同寒冰,刺入她的耳中。
伊蕊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半卷《烬世书》。
面对追杀而来的敌人,她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宇文怀,你休想得逞!”
伊蕊大声回应,眼底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宇文怀冷笑一声,挥动星轨杖,一道星光如利刃般劈向伊蕊。
伊蕊迅速侧身躲过,但那股力量依然擦过她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她咬紧牙关,不顾疼痛,继续向前冲去。
就在两人即将交锋的瞬间,伊蕊手中的《烬世书》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将整个战场照得通明。
宇文怀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手中的星轨杖也失去了控制。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怀惊愕地后退几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狐疑。
伊蕊也被那光芒所震撼,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趁着宇文怀失神的瞬间,迅速翻开了《烬世书》。
泛金的帛页上,原本被搅碎的后半句,竟在这一刻重新浮现。
“荧惑守心夜,破军当空时,天命所归,唯有仁者得之。”
伊蕊心底一震,似乎有一道电流贯穿全身。
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留下的真正含义,这场浩劫,唯有仁者才能终结。
“宇文怀,你错了!”
伊蕊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宇文怀,“天下苍生,不是你们手中的棋子!
宇文怀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冷笑道:“仁者?
天命?
可笑!
这天下,唯有力量才能主宰!”
伊蕊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怜悯:“你己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真正的力量,不是杀戮,而是守护。”
话音未落,伊蕊手中的《烬世书》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战场,将宇文怀和他的三千铁骑吞没。
宇文怀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但很快队,他和他的随从都被那光芒吞噬殆尽。
当光芒散去,战场上只剩下了伊蕊一人。
西周的残垣断壁开始缓缓恢复,倒下的士兵也重新站了起来。
天空,乌云逐渐散去,阳光洒在大地上,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伊蕊站在战场中央,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父亲,我一定能做到……”她抹去眼里的泪水,大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伊蕊转过身,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朝她走来。
那老者的面容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眼中满是慈爱。
“伊蕊,你做得很好。”
老者鹤发童颜,慈祥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欣慰。
“您是……”伊蕊有些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点了点头:“我是你的祖父,也是《烬世书》的守护者之一,你的父亲将这本书交给你,是因为他相信你能继承他的意志,守护大昭。”
伊蕊心中一暖,泪流满面:“祖父……”老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今以后,你就是《烬世书》的新任守护者。
未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走下去。”
伊蕊深吸一口气,擦干了泪水,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我会的,祖父。
我会继续查找真相,首到最后一刻。”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身影逐渐消散不见。
伊蕊站在原地,感觉这世界真的好飘渺。
她的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各种画面,而手里这半卷《烬世书》,将永远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荧惑守心夜,破军当空时,天命所归,唯有仁者得之。”
伊蕊默念着,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未完待续)余热焰:3.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