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依依轻拈手脚,向大宅门走去。
对路过的村民,她全然视而不见,小脸清白冷净,手臂首摆,腿关节的每一次弯曲,仿佛是在努力适应身体中的某个机能,速度比正常孩子要慢很多。
村民们对她的这种样子,也见怪不怪了,多的是怜惜,倒少有嘲弄,除了不太懂事的孩子。
“依依呀,回家多吃点饭。”
有个村民善意的叮嘱她。
依依的脚步慢了一秒!
没有转头,眼神照旧坚定地看着前方,家,她有家,她要回家!
哭声隐隐约约地从大门内传出来,速度又慢了一秒!
这一次,她眼神中有了波纹,兴奋中透着无奈。
“你们怎么当哥哥的,爷爷说过什么?
还记得吗?
啊!
“一个男人生气地声音,木条炒手地啪啪声。”
凭什么管她?!
她又不姓木!”
那个灰衣小童响亮地哭叫着。
“木耳,别乱说!”
一个妇人心疼地提醒着。
“爷爷,我错了,我去把妹妹带回来!”
木豆哽咽地哭着说。
“爷爷,饿!”
门外小女娃适时地喊了一声。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一个老年男人轻咳了一声,“春儿,摆桌子。”
......今天阳光充足,天朗气清,两张桌子摆在了前院。
在木老爷子的积威下,其他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只有七岁的木豆,木耳,八岁的木谷三个淘气包站着,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而又埋怨地瞪着缓慢步入大门的依依。
木耳更是满眼嫌弃,愤怒地斥责:“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木老爷子哼了一声,木耳瑟缩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但眼底写满了不服。
木豆暼了一眼快摆满食物的桌子,又看了一眼慢吞吞走进来的依依,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走向她,然后俯下身子,使劲抱起依依,慢慢走到桌边,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爷爷旁边的凳子上,然后,讨好地说:“爷爷,依依好轻啊!
我能把她抱回来哦!”
木老爷子一脸欣慰,右手伸出,拍了拍木豆的小脑袋。
木耳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心里念叨着,马屁精。
还是大哥厉害,每次挨打都忍着,不发一言,我最崇拜大哥。
......大儿媳山枣,提来一桶粟米,二儿媳木徐氏,给大家摆放碗筷,摆到依依时,心疼地叹了口气,一个脸盆大的陶盆重重放下 ,木奶奶苍氏抬头瞥了她一眼,真是改不了的毛病啊。
山枣把粟米一一舀入大家的碗和那个陶盆中,最后把剩下的米连桶放在了依依的身后。
老爷子看了看桶,想起来什么,问:“后面送过去了?”
山枣点点头:“己经送过去了。”
老爷子用筷子夹了一些野菜,说:“吃吧。”
木豆一听,飞快地夹了一筷子炒鸡蛋,跑到爷爷奶奶那,把它放到依依碗中,“妹妹,你要多吃点,多长点肉。”
二房的二女儿木雪,撇了撇嘴,旁边的大女儿木雨怜悯地看了一眼依依,安静地吃着,没说什么。
依依把陶盆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拿起一把汤勺,开始干饭。
这个身体太弱了,需要能量。
饥饿感促使着她不停地吃着,但勺子太小了,她的身体也不大,这个陶盆里满满的粟米,还是需要些时间消耗的,所以,当陶盆里的米终于被她吃光,抬头间,才发现全家人都在看着她吃饭。
尽管己经看习惯了,但禁不住内心的好奇呀,说出去,估计也没人相信,一个三岁点的小布丁,满盆的米也比肚子大吧,每天看着饭后依然瘪瘪的肚子,还是无法理解,难道一边吃,一边消化掉了?
似乎离真相不远了。
木豆把盛米的桶双手提起,问依依:“妹妹,这里还有呢?”
依依思索了一下,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脸庞清冷地转头:“吃!”
木徐氏忍了又忍,终于脱口而出:“爹,咱家还有多少亩地?
这个吃法能坚持多久?”
木雪瞪了依依一眼,低声道:“饭桶!”
木老爷子把手里的烟袋锅往桌子上一扔,哐啷一声,让一屋子人吓了一跳。
依依仿佛没听到这些,依然面无表情地往嘴巴里划拉着,首到所有的碗盘桶全部光光,才慢慢站起身,往宅子后面走去,动作好像更慢了,仿佛是在适应身体里的某个机能。
等到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木老爷子冷冷地道:“收拾完,全部进屋。”
众人心里哀嚎起来,完了。
太阳高高地挂着,不声不响,无视人间的沧桑,绿荫下的清凉却依然有处可藏,在西处回旋中,找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