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衬衫与薄荷糖
她眯起眼看了看表——距离国际金融讲座还有二十分钟。
"同学,你的笔。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喻可惟回头看见一支钢笔悬在眼前。
握笔的手指修长干净,袖口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藏青色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哑光。
抬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男生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眸子像浸在清水里的黑玛瑙。
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缀着一颗小巧的痣。
"谢谢。
"喻可惟接过钢笔,笔杆上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顾以霖。
"他微微颔首,"经管学院大三。
这支笔..."他的目光落在钢笔尾端的小月亮刻印上,"很特别。
"喻可惟下意识摩挲笔身上的刻痕,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裴思珩随手刻的。
当时他说"反正迟早要丢不如做个标记",结果这支笔用了三年都没丢。
"我是金融系新生喻可惟。
"她将钢笔插回书包侧袋,"学长也去听郑教授的讲座?
"顾以霖正要回答,喻可惟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裴思珩的消息:带充电宝 现在 礼堂西门字里行间都能想象出他不耐烦的表情。
"抱歉,我...""需要帮忙吗?
"顾以霖很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教材,书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正巧我也要去礼堂。
"他们沿着林荫道并肩前行,顾以霖的衬衫被风吹起一角,喻可惟注意到他腰线劲瘦,走路的姿势像受过专业舞蹈训练般优雅。
"听说今年金融建模大赛提前了。
"顾以霖突然开口,"我在找队友。
"喻可惟眼睛一亮:"我正好...""喻可惟。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
裴思珩斜靠在礼堂西门的罗马柱旁,黑色连帽卫衣的绳子懒散地垂在胸前,左手转着她的粉色充电宝。
阳光给他的轮廓描了层毛边,却照不进他漆黑的眼底。
"迟到三分十七秒。
"他首起身,卫衣下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腹,"这就是你的时间观念?
"喻可惟刚要反驳,顾以霖己经上前半步:"是我耽误了学妹时间。
"他递教材的动作彬彬有礼,"经济学原理我刚好有笔记可以借你。
""不必。
"裴思珩抽走喻可惟怀里的书,顺手把充电宝塞进她卫衣口袋,"她的笔记都是我在改。
"说完扫了眼顾以霖的袖扣,"学生会副主席亲自带新生,真感人。
"空气突然凝固。
顾以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而裴思珩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喻可惟钢笔留下的墨水印。
"讲座要开始了。
"喻可惟拽住裴思珩的卫衣帽子,"学长我们改天再聊!
"———刚冲进礼堂,裴思珩就把她按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金融建模大赛?
"他冷笑,"你连套利定价模型都算不利索。
""那可是顾以霖!
"喻可惟压低声音,"去年全国大学生金融竞赛冠军!
"裴思珩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比起陌生人,不如求我教你?
"他指尖点着她教材扉页上的涂鸦——那是他们初中时一起设计的会社logo,"毕竟从小到大的作业...""是谁抄谁的?
"喻可惟反手掐他胳膊,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讲座进行到一半,喻可惟发现顾以霖坐在前三排的嘉宾席。
他低头记笔记时,镜链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后颈的骨骼随着书写动作若隐若现。
偶尔回头,目光总能精准地找到她。
"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裴思珩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需要我帮你把座位搬过去吗?
"喻可惟抢过笔记本,上面潦草地画着金融模型图解,角落里还有个小人举着"别被骗"的牌子。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遇到难题,裴思珩都会这样一边讽刺一边教她。
———散场时人流如织。
喻可惟被挤得踉跄了一下,突然有人扶住她的肩膀。
顾以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而裴思珩正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捏着她掉落的发绳。
"建模大赛的事考虑一下?
"顾以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薄荷糖,"我们可以约在...""她没空。
"裴思珩突然***来,把发绳套回喻可惟手腕,"周末两家聚餐。
"他看了眼顾以霖胸前的工作牌,"副主席想参加家宴?
"顾以霖轻笑出声:"有趣。
"他摘下眼镜擦拭,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改天单独...""雨伞。
"裴思珩突然指向窗外。
确实下雨了,珠帘般的雨幕中,有个穿红裙子的女生正站在台阶上张望。
顾以霖表情微变:"失陪。
"他快步离去时,喻可惟注意到他后腰处衬衫的褶皱形成一个漂亮的旋涡。
"红裙子那个是他前女友。
"裴思珩突然说,"上学期为了他休学过三个月。
"他扳过喻可惟的肩膀,"现在还想参赛?
"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
喻可惟望着顾以霖撑伞接走女生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前女友的事?
"裴思珩从兜里掏出颗柠檬糖塞进她嘴里:"上周校论坛情感专区。
"他揉了揉喻可惟的发顶,"以后花痴前先做背景调查,笨蛋。
"糖的酸味在舌尖炸开。
喻可惟望着裴思珩的侧脸,他正望着雨幕出神,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小时候每次她难过,他都会这样塞颗糖给她。
"建模大赛...""教你。
"裴思珩头也不回地打断,"老规矩,错一题赔我十颗糖。
"雨声渐大时,他脱下卫衣兜帽罩在喻可惟头上。
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上来,卫衣内袋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喻可惟偷偷低头,看见自己在他运动鞋上踩出的灰印——和十五岁那年留在她新裙子上的脚印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