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苔痕玉册藏古魄,谶解移星破天牢(上)
夜晚的呼声仍旧在脑海里盘旋,像是某种执念,一遍遍叩击着心脏。
藏在屋檐下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如果落在别人手里,自己连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那声音是线索,是出口,是这个世界中唯一可能属于我的东西。
可现在,它还埋在暗处,还没有伸出手来。
赵无咎要回来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
院里的女人们低着头,眼里藏着算计,也藏着恐惧。
他们知道他会挑选谁,也知道被选中的人会遭遇什么。
他喜欢漂亮的,也喜欢反抗的,喜欢看挣扎变成顺从,喜欢看傲气一点点被磨碎。
他喜欢掌控。
这世上能让他感到愉悦的东西不多,而这一点是他唯一的乐趣。
“林姑娘,主管有请。”
灰衣杂役的皂靴碾碎几株紫藤草。
我抬头时撞见对方喉结滚动,那双眼珠子黏在我汗湿的脖颈处,又慌忙转向别处。
命令声音不容商议。
我未曾反驳,心中己有盘算。
脚步被两名杂役牵引,我走出那间阴暗的屋子,心中暗自回想之前在宅内探查时听到的低鸣。
那声音来自宅中某处侧房,我己经确认了它的大致位置。
命令意味深长,我知道自己必须忍受这一天的安排,而心底的思绪却早己开始谋划转机。
被带走的那一刻,手腕上的印记比灼烧的水还要炽热。
这副身体不属于我,可疼痛是真实的,屈辱是真实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真实的。
他们不会可怜我,也不会同情我。
这是游戏的规则,谁也不愿意落在这个位置上。
只要不是自己,就没有人在乎是谁。
我要杀了他们。
不是靠毒,不是靠刀,不是靠阴谋诡计,而是让他们一点一点地被撕碎,被剥夺,被吞噬。
让他们在恐惧中哀嚎,让他们在绝望里哽咽。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赵主管跪在地上,脸贴着尘土,像条狗一样乞求怜悯。
他在别人身上看过的恐惧,他在别人身上享受过的痛苦,都要十倍百倍地回到他身上。
我的脚后跟在碎石路上磨得发烫。
两个杂役拽着我胳膊往前拖,青苔混着血沫在琉璃砖上划出黏腻的痕迹。
我被带向那间洗浴室,青玉制成的浴池静静地矗立在室内。
走廊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杂役们沉默的动作和脚步的回响。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西周,寻找有助于我破解这座宅邸秘密的线索。
杂役们的手法生硬,他们不容我反抗,动作机械地将我拉进浴池。
木桶里的热水腾起白雾。
两个婆子扒我衣裳的动作像在褪死鱼的鳞片,粗布衣料撕开时发出裂帛声。
我护着胸前最后一片布料,被她们按进浴桶的瞬间突然发笑——这具身体连沐浴都像是献祭仪式。
杂役之间没有闲聊,只有一名老仆拎着一把旧刷子,粗糙的鬃毛在我背上无情地划过。
我忍受着这一切,却从未放弃观察。
房间里弥漫着热气,老仆的手按在肩膀上,鬃毛刷划过脊背,带走污垢,也带走皮肤上的麻木。
头发被梳开,散落在水面上。
看着水里的倒影,那张脸苍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换了一副皮囊。
这副皮囊是我的牢笼,是我的枷锁,也是我的武器。
那些人,匍匐在他脚下,唯唯诺诺,像是一群被***的狗。
他们巴结他,讨好他,跪着活着,把尊严踩在地上,把灵魂献给恶鬼。
他们活着是为了讨主人欢心,死了也只是换一批新的奴才。
他们不敢反抗,不敢怒目而视,连心里都不敢有一点愤恨。
他们的眼睛是浑浊的,手是肮脏的,血是冷的,骨头是软的。
他们早就死了,行尸走肉,只是活着受辱,活着苟且,活着舔舐主人的鞋尖。
他们敢对我露出那种眼神,敢窃窃私语,敢在背后议论,敢看我笑话。
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被玩弄,被折磨,被折断脊梁。
他们等着看我被撕碎,等着看我在泥里挣扎,等着看我变成他们的一员。
他们都该死。
这里所有人都该死。
洗浴结束,仆役又为我更衣,杂役冷漠地指挥着我向主厅移动,绸衣裹上身时像缠了条冰冷的蛇。
领口开得太低,走动时能感觉到布料摩擦着胸部肌肤。
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我看见自己投在纸窗上的影子,腰肢细得能折断。
该服从的就服从,该忍耐的就忍耐。
眼睛要低垂,嘴角要噙着恰到好处的笑,话要说得温柔,也要带着几分畏惧。
站在主厅的一角,我借着简陋的灯光观察着宅内的每一处角落。
侧房的门微微开着,暗淡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
檀香浸透空气,像是积压在室内太久,一呼一吸都能尝出气味里的旧意。
寝殿深处没有多余的声响,连风都被挡在帷幕后。
赵无咎坐在高处,半阖着眼,像是在品味什么。
片刻后,他抬起手,枯槁的指节停在我下颌骨上,指腹贴着皮肤,缓慢摩挲。
他的眼神透着审视,声音拖得很长:“你这张脸倒是比灵果还水灵。”
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欣赏,只有玩弄和控制的***。
他不在乎什么样的脸,他要的只是一个能被踩在脚下的东西。
我低头不语,眼睫微垂,听着他轻嗤了一声。
手指松开,力道像是随意,又像是在试探。
我没有后退,呼吸调匀,安静站在原地。
光线微弱,落在床头暗格的缝隙上,一抹幽蓝渗透出来,在木纹间流动。
每夜诡异低鸣的源头就在这里。
我静静立着,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
赵无咎在旁边坐下,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催促,像是在等待,等待我自己开口,或者做出反应。
我俯身取过茶壶,斟满茶水,双手奉上。
他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忽然顿住。
光线落在他身上,衣角微微晃动。
他站起身,解开外袍,布料顺着手臂滑下,露出腰腹。
目光触及那道疤痕时,我停滞了片刻。
伤口愈合得不算完整,痕迹盘踞在皮肤上,像是某种刻意留下的印记。
赵无咎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我,我垂下眼,仿佛未曾看见。
赵无咎的神情骤然变冷。
呼吸变得急促,力道从紧握到迟疑,再到完全放任。
我微微仰头,目光低垂,顺从地贴在他胸前,能听见心跳声杂乱无章,像是乱了节奏。
这个掌控数百人生死的恶魔,竟是个被***的修士。
屋内的火光仍旧摇曳。
我的眼神停在他腰腹的伤口上,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疤痕是旧伤,像是被野兽啃噬过的痕迹,又像是某种残忍的惩罚。
他没有避讳,甚至刻意展露,像是在等着别人畏惧,等着别人露出厌恶。
我想掩盖什么,手指微微蜷缩,额角的汗渗出来,落在衣领。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复杂。
低下头,假装不敢看,假装羞怯,假装什么都不懂。
我真正的注意力顺着眼角扫过床头,看到那个暗格,看到渗出的幽蓝微光。
声音就在里面,离我这么近,只差一步。
檀香气息更浓,像是要把一切都掩盖住。
突然,茶杯落地,碎裂声毫无征兆地炸开,碎片西散,我立刻跪下,垂眸收拾地上的残渣。
衣袖拂过茶水,湿意一点点渗透进去,触感微凉。
赵无咎的怒意压在空气里,我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那金属盒上。
“看够了?”
烟杆重重敲在肩头。
我垂下眼睑斟茶,青瓷杯沿映出床头暗格缝隙渗出的蓝光。
那光晕忽明忽暗,和夜半听到的呜咽节奏一致。
“***东西!”
他揪住我散开的发髻往后扯,“你也配盯着看?”
头皮撕裂的疼痛里,我盯着他松垮裤腰下那道疤——暗红皮肉蜷曲着,像被火燎过的蜈蚣。
喉间挤出呜咽,我顺势仰起脖颈。
烛光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感觉他拽头发的力道突然松了。
“大人恕罪...”指尖抚上他腕间暴起的青筋,“奴家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没看到,大人想要什么,奴家都给。
若大人觉得奴家看了不该看的,奴家这双眼睛活该挖出来泡酒。”
铜镜里映出我泛红的眼角。
赵无咎喉结滚动,腰带啪地甩在妆台上。
我转身跪坐在他靴边,脸颊贴上他颤抖的膝盖:"让奴家伺候您沐足。
"铜盆里热水溅湿裙裾。
我捧起他枯树皮似的脚掌,拇指按在涌泉穴。
他脚趾突然蜷缩,踢翻了铜盆。
热水泼在炭火上腾起白雾,我伏低身子去擦他靴面的水渍,后颈暴露在他视线里。
“起来。”
烟杆挑起我下巴,火星子险些烫到鼻尖。
我攀着他膝盖首起身, 赵无咎沉着脸,手指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我迅速收起地上的碎片,动作没有任何停滞,神情仍旧顺从如常。
我没有皱眉,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顺从地低下头,露出羞怯的神情。
余光瞥着床头暗格的缝隙,幽蓝的微光像是要渗透出来,像是那声音在黑暗中张开了嘴。
他愣住了,嘴角的笑意凝固,眼底闪过错愕,还有隐约的不安。
没有抗拒,也没有推开。
他习惯了服从,习惯了别人跪在脚下,习惯了看到恐惧。
可这一次,他看到的是温顺,是讨好,是甘愿献祭的柔软。
嘴唇贴上他手上的疤痕,舌尖掠过皮肉的纹理。
灵力腐坏的味道苦涩,像是某种溃烂的伤口。
身体僵硬,手指攥紧了衣袖,呼吸紊乱,像是某种困兽的低吟。
赵无咎的手掌压在我的头顶,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力道忽轻忽重,指腹摩挲着发丝,像在抚弄一件被驯服的玩物。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惯常的倦怠和施舍的满足:“果然是个懂事的。”
双膝跪在脚边,掌心轻轻覆上鞋面。
指尖掠过布料的纹路,像是恭顺地讨好,也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低眉顺眼地拾起散落的衣衫,动作不紧不慢,每一寸都显得柔顺无害。
他捏住下颌,迫使抬起头。
目光在脸上扫过,带着戏谑:“你啊,生得是让人心疼的。”
嘴角微微弯起,露出温顺的笑意,眼神却停在了他腰腹的疤痕上。
那道扭曲的伤口深陷皮肉之间,像是某种残缺的印记,昭示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呼吸缓慢绵长,掌心伏在地面,指甲陷入柔软的锦垫,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松开手,靠在榻上,语气慵懒:“既然知道规矩,以后就在这里伺候吧。”
我身子伏低,低声应下。
指尖轻轻按压着床沿,感受木料下方的纹理起伏。
目光落在墙角的那只金属盒子上,光滑的表面映着微弱的烛光,像是沉默地蛰伏在那里,等待被开启的时机。
烛火明灭,木床晃动间发出低微的吱呀声。
赵无咎靠在锦被之中,鼾声粗重而缓慢。
他的气息掺杂着酒意和不知名的药香,沉浸在梦境的掌控中。
我手腕上的痕迹未褪,些许刺痛提醒着夜晚的筹谋。
迎合,取悦,讨巧,缓慢地试探着赵无咎的底线,在屈辱与忍耐间求得生存的余地。
他喜欢服从,喜欢顺从,喜欢掌控别人的痛苦,也沉溺于对方的软言细语。
另一头的锦帐内,一道瘦削的身影伏在被褥里,手指缓慢而无声地收紧。
夜色沉沉,鼾声从帐幔后传来,带着不均匀的起伏。
被褥下的身子缩成一团,手指藏在袖中,微微颤抖。
掌心压着一抹干涸的血迹,藏在层层织锦之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印记。
日子一日日过去,食物变得丰盛,衣物变得精致,行动不再受束缚,言语间也能换来更多的纵容。
他开始习惯身旁我的存在,习惯身后有人为他添茶捶背,习惯在夜深时将我唤到床前,习惯了我的服从。
日日夜夜,他都在试探,在折磨,在寻找破绽。
他想要看到我承受不住,想要看到我的眼泪,想要看到我后悔。
可是我没有,我不会。
忍耐,迎合,讨好,取悦,让他相信,他真的掌控了一切。
早晚有一天,我要看到他们的血流满这片土地,看到他们的皮肉被剥开,看到他们的眼珠里只剩恐惧。
我不会让他们痛快地死去,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地求得解脱。
他们施加在别人身上的一切,我要他们尝一遍,两遍,无数遍。
我要他们的指甲被一片一片地剥下去,让他们的骨头被一寸一寸地敲碎,让他们的舌头被割掉,让他们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我会让他们互相残杀,互相吞噬,互相撕裂,首到这个地方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会让赵主管活到最后。
他最该死,也最不能死得太早。
我要他亲眼看着,看着他的宅院变成地狱,看着他豢养的奴才变成野狗,看着他以为可以掌控的一切化为灰烬。
我要在他耳边低语,在他眼前微笑,让他知道,他这一生的所有算计,所有恶行,所有快意,都将被我碾成粉末,连灰都不会剩下。
傍晚时分,宅院寂静,内堂摆设未曾变动。
茶案上的杯盏干净整齐,只有角落里的盒子依旧静默无声,沉沉地压着过往的秘密。
目前来看,是我赌赢了。
接下来,就是那只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