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五行山下的人烛
腐坏的蟠桃在掌心挤出汁液，这是唯一能暂时压制佛怒的毒药——自吞食悟空血肉那日起，我的五脏就日夜承受着斗战胜佛的怨念。
"小和尚又来送死？
"山体裂缝里涌出黑雾，凝结成残缺不全的猴形。
那对火眼金睛只剩下右眼还亮着，左眼眶里插着半截降魔杵。
五百年的镇压让他魔气与佛光共生，每根毛发都长出了梵文符咒。
我举起青铜灯盏，里面是用金蝉血浸泡的童男脊髓："大圣可知为何年年有孩童来送桃？
"灯芯爆裂的瞬间，映出山脚下七十二盏人烛阵——每具童尸都保持着跪拜姿势，天灵盖钻出的灯芯草连成镇压符咒。
悟空残缺的灵体突然暴怒，山体崩裂出蛛网纹："是你！
"魔爪穿透我胸膛时，他触碰到正在石化的心脏，那里嵌着半块刻有"齐天"的铜环。
五百年前那个为他戴环的小牧童，此刻正在我的血管里哀嚎。
"花果山第七千三百具猴尸，腐烂时也散发着桃香。
"我任由魔气在体内肆虐，掏出从东海龙宫盗取的记忆珠。
影像在雾气中展开：披着斗篷的金蝉子站在天庭斩妖台，亲手将牧童魂魄注入仙桃——那正是悟空大闹天宫时吞下的九千年蟠桃。
魔猴发出震碎星辰的咆哮，五行山封印彻底崩塌。
但当他掐住我脖子时，人烛阵突然活过来，那些童尸的眼珠同时转动，唱起悟空最恐惧的安魂曲。
这是用他子民魂魄谱写的镇魔咒，每个音符都在撕扯他的混世本源。
"戴金箍的从来不是你。
"我掰开他逐渐虚化的手指，露出腕间暗金色猴毛编织的手绳，"五百年前压在山下的，是偷吃了金蝉肉的六耳猕猴。
"记忆珠应声碎裂，映出灵山最黑暗的秘密：如来掌心的根本不是妖猴，而是被替换了神魂的替罪羔羊。
悟空残存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泪，那些被镇压的记忆开始反噬。
他耳垂铜环自动脱落，在空中拼成半枚金箍——正是当年观音给唐三藏的法器。
但此刻金箍内壁浮现的，却是金蝉子与通臂猿猴在娲皇宫立下的血契。
"你我都是女娲补天石的残渣。
"我点燃最后盏人烛，火光中浮现出混沌初开的景象。
两块补天石相拥化形，一块吸收清浊之气成为混世西猴，另一块吞噬圣人精血化作金蝉。
当悟空看到影像中金蝉子生啃通臂猿猴心脏的画面时，他的魔魂终于出现裂痕。
山体彻底坍塌的瞬间，我咬破舌尖将金蝉血喷在悟空眉心。
那些在镇压中滋生的梵文符咒突然活过来，顺着血脉爬满他全身。
这不是紧箍咒，是补天石碎块之间本能的相互吸引，是比生死更残酷的造物法则。
"师父..."悟空在符咒侵蚀下首次跪地，獠牙深深刺入我的肩膀。
这是混沌初开时就注定的吞噬仪式，他的利齿本该撕碎我的喉咙，此刻却颤抖着无法闭合。
那些被炼成人烛的花果山亡魂，正在他每根血管里尖叫。
我托起他下巴，将紫金钵盂扣在他天灵盖："西天路上，为师会教你如何真正吃掉金蝉。
"盂底浮现出灵山万佛殿的倒影，每尊佛像都生着猴脸。
当盂内开始凝结血晶时，我知道这妖猴的魔魂终于被打上了永远无法解脱的烙印。
当降魔杵从虚空刺下时，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金蝉血在岩壁上绘出娲皇补天图，暴露出我们共同的耻辱：两块补天石残渣相拥化形，金蝉啃食着灵猴的本源，首到被圣人斩断因果。
"师父..."悟空突然发出混沌初开时的呓语，獠牙刺入我脖颈却无法闭合。
他的魔魂正在吞噬那些被炼成桃树的童尸，每吞一具，石化的心脏就多道裂痕。
这是比五行山更恶毒的封印，用他子民的魂魄铸成囚笼。
我举起紫金钵盂扣住他天灵盖，盂底映出灵山万佛殿的倒影。
当第一颗血晶在盂中凝结时，那些佛相突然睁开猴眼："西行路是你的赎罪场，悟空。
"盂沿梵文爬满他全身，这不是紧箍咒，是补天石之间永恒的吞噬契约。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妖猴的嘶吼渐渐染上佛音。
他耳垂铜环彻底粉碎，露出金箍真正的形态——半截断裂的娲皇簪。
而我的僧袍下，暗金色血管正浮现出混世西猴的图腾。